海棠趕緊攔著德妃:“額娘,她還小,再說了剛才沒玩火,我們就是剪燭芯。”
德妃一指頭戳到海棠頭上:“你也不是個好姐姐,既然知道她小,就不該讓她拿著剪刀,剛才說了她兩句,她把剪刀直接丟在炕桌上,萬一滑下來紮著人怎麼辦!”
“知道了額娘,彆生氣了,慢慢教吧,您坐啊,坐啊!”
桂枝立即爬起來一臉笑容的摟著德妃:“額娘,枝枝知道錯了,彆生氣了。”這聲音含糖量極高,可見平時沒少跟德妃撒嬌。
德妃坐下來冷哼了一聲,剛想訓斥她,大福進來,到了德妃跟前小聲的說:“後麵章嬪叫醫女了,說是十三格格有些不舒服。”
德妃問:“打聽準了?是格格不舒服?”
大福點點頭。
德妃稍微一想,跟大福說:“拿我的披風來,我去後麵看看。”
摟著她的桂枝趕緊鬆開手,德妃站起來跟兩個女兒說:“等會飯菜來了趕緊吃,不必等著我,棠兒吃完了回去吧,我看著今天要下雨,就是不下雨也要下雪,明天要是天氣不好就彆出門了,你如今不能見寒氣,要多保養。等會我要是沒回來,你坐著我的轎子回去,讓雙喜給你裹厚點。”
大福把她的披風拿來了,展開給德妃披上,德妃一邊係著帶子一邊說:“要是章嬪病了我就不去了,格格病了不能不去看著。”
回頭讓外麵那位心思越來越不好琢磨的主子爺知道對他女兒怠慢了,在彆的地方做的再賣力也挽回不了在他心裡留下的壞印象。
所以德妃這會寧肯辛苦點也要去關心一番,做出姿態給康熙看看,孩子身體好不好是彆的事兒,永和宮從上到下沒怠慢格格。
德妃帶著人往後麵去,前腳剛走後腳飯菜送來了。
宮女們趕緊接進來,海棠撿了幾樣讓人端到炕桌上,其他的飯菜用煮茶的爐子溫著,留著等德妃回來吃。
姐妹兩個把伺候的人打發了,桂枝一邊跟姐姐剔魚刺一邊眉飛色舞的跟海棠說三阿哥兩口子的事兒。
“……三嫂子選了個好時機啊,這會她做什麼三哥都沒法收拾她,畢竟明年大戰,三哥還指望著嶽父拱他呢。”
這倒也是!海棠趕緊點頭:“說的有道理。”
桂枝接著說:“那個侍妾人也傻,以為爺們是天,隻要攀附上了就能在後院為所欲為,就是福晉也沒辦法怎麼樣她們,傻的不忍直視。她根本就不知道三哥這會要仰仗嶽父,這不,殺身之禍轉瞬既至。
我以為包衣旗的女孩們都知道進退,知道看個眉高眼低,看來是我看了。內務府選送來的這些,空有皮囊,一個比一個蠢。”
海棠提點她:“不是三哥仰仗嶽父,是三哥需要踩著他嶽父摸到更大的權力,這會有這個需要,所以三嫂子才威風,等大戰結束汗阿瑪論功行賞,三哥拿到想要的,你再看看他對三嫂子的態度!所以,虛無縹緲的權柄在誰的手裡誰才是爺!”說著把去了魚刺的魚肉夾給了
桂枝。
桂枝點頭:“彭春那可是個精明人,難道看不出來?”
“看的出來,人家哪裡是為了三哥,那是為了外孫,三哥的爵位越高他外孫是不是將來權力越大?好處在日後,這是現在種樹日後他兒孫乘涼。”
桂枝了然,自我反省:“我還是有很多不足啊!還是眼界低了,姐姐,回頭咱們多聊聊啊!”
海棠笑了笑,給她夾菜,囑咐她多吃點。
海棠接著說:“想多長見識?要緊的是要出門,老話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我回頭帶你出去各處看看,多漲見識。”
“不了不了不了,我不愛出門,而且宮裡是最讓人長見識的地方,我不出門都能知道宮裡的事兒,還是不出去了。”
“說笑話呢,你不出永和宮的大門能知道外麵的事兒?前廷的事兒知道嗎?乾清宮那些大臣們天天吵什麼你知道嗎?”
“我知道這些乾嘛?我對那些老窩瓜大臣沒興趣,更不想知道他們的破事,不過乾清宮的事兒我確實知道一些。”
她看看門口,發現這屋子裡沒人,立即拉著海棠的衣服在她耳邊說:“今兒汗阿瑪翻了誰的牌子翻了幾回牌子我明天就能知道,他中間起來了幾次喜歡摟哪個宮女我也會知道。”
海棠瞬間覺得如雷轟頂!
她趕緊放下碗捂著桂枝的嘴:“你……你盯著他乾嘛!被發現了你知道你下場是什麼嗎?”
桂枝把海棠的手推開:“你以為我是從乾清宮的宮女太監嘴裡知道的嗎?我傻啊,去和乾清宮的人接觸打聽這事就是太子也彆落下好。我是從彆的地方知道的,這些要從細枝末節去推斷,我給你舉個例子,汗阿瑪無論用什麼都是最好的,每天最好的碳消耗了多少?耗的多就是他晚上睡的晚,耗的少就是睡的早。如果睡的早會怎麼樣,睡的晚了又會怎樣?
那些彆人不當回事的東西日日報到額娘這裡來,我給她念出來,稍微一想就知道,我今日的東西背下來,往日的東西也要記住,前後一比對,十有八九是不會錯的。要是想知道的再清楚,還需要剝絲抽繭。
彆的地方,比如三哥的院子裡,有些事兒就不是能剝絲抽繭知道的,要聽人家怎麼說,從各種小道消息流言蜚語裡麵分析真假,這種就慢了點。”
海棠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孩子聰明著呢,就是沒用對地方。
她小聲說:“你彆老對乾清宮感興趣,你……你把興趣轉到彆的地方去。”
桂枝嘟著嘴:“不行,咱們不一樣,汗阿瑪又不會罵你,但是他會罵我,他哪天心情好了我悄悄的出來他懶得罵我。他要是心情不好,我乾嘛出來挨罵?我躲都來不及!所以我要知道他每天心情好不好。而且他在你們心裡是個好阿瑪,在彆的地方他可是很嚇人的!我還是不跟你說了,免得你害怕。”
海棠吃不下飯了:“讓我想想怎麼勸你。”
但是桂枝的胃口很好:“彆勸,我這樣很好啊,你就是跟額娘和四哥他們說
,他們也不會信的!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個懶蛋枝枝,朽木不可雕也的枝枝,四哥都快放棄我了。
不過這裡麵的樂趣不是常人能體會的,我跟你說,你有沒有盯著一件事一直看笑話?就是從一開始到起變化,到他們互相推諉,到最後反目成仇……看什麼話本子,這比話本子好看多了!”
說著居然嗬嗬笑起來,頗有那種“我就這樣了你們能耐我何”的模樣。
海棠忍不住歎口氣,用手撐著臉,一聲接著一聲歎氣。放幾百年後,這位不是資深狗仔就是隱藏的好的諜報工作者。
桂枝夾著菜放她碗裡:“吃啊,趕緊吃,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對了還有湯呢,我讓他們送來。”
雙喜送湯進來,委婉的提醒姐妹兩個彆吃著玩著,外麵更冷了,還起風了,讓海棠早點回去。
海棠接著湯來,一邊喝一邊說:“好,待會跟額娘說我明日不來了,要是天氣好我就去王府,看看門下的那些旗丁家裡如何了?看看他們有沒有過冬的糧食棉衣木炭什麼的。”
桂枝聽了趕緊放下碗拉著海棠:“派人出去問問就行了,彆急著出去,要是出去就一起去園子裡啊,四哥有驚喜給你,萬一你去王府了,杜富貴那奴才嘴快,豈不是沒了驚喜的感覺。”
到底是多大的驚喜啊,這丫頭居然一直惦記著。
“行,先去園子再去王府,要是明天天氣好,就帶著你們出去。”
桂枝立即笑的眉眼彎彎。
海棠喝了湯就走,也沒坐轎子,裹著德妃的一件披風領著自己的幾個太監就頂著寒風回去了,坐轎子太慢了,她不想在寒風裡多待,轎子裡就是有火盆也是四麵透風,還是走回去吧。
就是德妃的披風有些長,海棠路上踩著衣邊摔了一跤,回去的時候滾了一身泥。
先去太後跟前,沒進門的時候海棠把披風給了嬤嬤們,囑咐說:“這是我額娘的,洗洗曬乾了給她送去。”
其中一個嬤嬤拉著海棠說:“您進去勸勸吧,十一阿哥和十一格格都在。”
這裡麵翻了天啦?
海棠疑惑的問:“怎麼啦?”
這個嬤嬤小聲的說:“十一阿哥需要住下來,他還病著,這天氣也不敢送他回去,可是他的屋子住著十一格格,這就……”總不能讓妹妹連夜給他騰屋子吧。
海棠點點頭,進去了。
太後和十一格格坐在炕上,看著一副快沒氣的十一阿哥躺在炕上,十一格格都快哭了:“十一哥……”
“你可彆多想,和你住了哥哥的屋子沒關係,是哥哥身體不好,偏偏今兒病了沒地方躺著,又偏偏今兒不好移動,就隻能睡這兒了。沒事兒,這炕……咳咳咳咳……這炕暖和!”
這話說的十分虛弱,還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似乎下一刻人要噶了。
太後就吃他這一套,在太後的眼裡,這孩子天生就虛,能活到現在就是長生天在保佑他,太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邊哭一邊罵太醫,又讓人趕緊收拾
暖閣要把十一挪進去。
十一格格有點慌,她隻能翻來覆去的說:“這怎麼行啊!怎麼能讓十一哥你躺在這裡,暖閣也不行啊!”主要是十一的年紀漸漸大了,和祖母住一個房間也不方便了。
就在她說出讓十一哥先躺旁邊的屋子,可是一想讓給了十一哥自己都沒地方住了。想說睡旁邊的院子,可是旁邊的院子沒提前收拾,也沒燒炕,去了屋子裡冷冰冰的,萬一病情更複雜了呢!
她急的看太後,太後這會正在哭,十一阿哥的呼吸顯得更艱難了。
要是把自己的屋子讓給十一哥哥?她心裡不樂意,還在勸自己:自己是妹妹,哥哥不能住妹妹的屋子,不是自己不讓,是他不方便住進去。
就在十一格格自我安慰的時候,海棠挑開簾子進來。
太後看她進來,一邊擦眼淚一邊說:“小花骨朵你快來,你弟弟快不行了,你摸摸他的手,手心可涼了,再摸摸腳,這腳也是冰涼冰涼的,這可怎麼辦啊?醫女說找不出他身上的毛病,你說要不要請你汗阿瑪來?”
汗阿瑪也不是大夫啊!
十一阿哥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氣若遊絲的說:“老毛病了……咳咳咳咳……不必驚動汗阿瑪和額娘。”
醫女在一邊說:“許是今日吸進去冷風了,今晚上喝了藥發了汗,明日或許就好了。”
海棠聽明白了,這是壓根沒事兒。
她就說:“那……”
十一阿哥咳嗽著說:“姐姐……咳咳咳咳……彆擔心,我今兒在這炕上躺著,躺一晚上,就好了。”
說完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怎麼看怎麼一副病重的模樣。
太後就說:“我說把他挪暖閣裡去,今兒我守著他。”
海棠立即說:“可彆,您都一把年紀了,彆跟著熬夜了。”
太後立即說:“我還年輕,我都照顧他好幾年了,早習慣了。”
十一阿哥還不死心,就說:“沒事兒,您歇著,我躺一晚上就好,妹妹,你扶著祖母回去吧。”
十一格格趕緊摟著太後的胳膊。
海棠說:“祖母,我那書房什麼都有,還有炕,我把他帶我書房去,讓人守著他。”
十一格格趕緊點頭:“祖母,姐姐這主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