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幾l年前相比,康熙這次對上準噶爾部沒了以前的那種如臨大敵的姿態。
或許是知道噶爾丹重傷後命不久矣,或許是年紀大了變得更加沉穩,他對明年發生的事兒雖然看重卻沒放在心上。
他跟來陪著說話的大臣們說:“這是噶爾丹過的最後一個年,過了這個年,下個年要去地下過了,讓他再安穩幾l天吧。”
下麵的人紛紛笑起來,各種奉承滾滾來。
這裡陪著他說笑的都是各地的總督,都是封疆大吏,年前來京城述職,濟濟一堂,顯得格外和氣。
除了這些封疆大吏,還有不少官員進京,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曹寅。
曹寅是天子家奴,彆看隻有五品官職,每次進京都會在最快的時間得到天子召見,每次召見的時間都很長,賞賜也很多,就衝著這個排場,京城的達官貴人都要給他三分薄麵。
今年和曹寅一起進京的還有他的大舅哥李煦,曹寅的原配顧氏去世後,李煦把堂妹嫁給了曹寅。
曹李兩家的太夫人都是康熙的乳母,兩家本就認識,出身相同關係密切,所以李氏新婚後和曹寅的關係不錯,前幾l年剛生了一個女兒,今年又得了一個兒子。
康熙和曹寅的年紀差不多,康熙常在福全跟前感慨他們兄弟子嗣單薄,康熙還好,十幾l個兒子不算少了,但是福全才有三個兒子,最近幾l年出生的孩子還在不斷夭折,他一把年紀了孩子還小已經讓康熙唏噓不已。換到曹寅這裡,年紀一樣的人都當祖父了曹寅的兒女剛出生,康熙對他極其同情。
曹李一起進京一起遞牌子請求覲見,然而曹寅剛遞牌子就得到了許可,第一天就可以去拜見康熙,李煦卻被晾在一邊,還不知道輪到他的時候是哪個猴年馬月。
李煦父子就常常羨慕曹寅,曹寅就很得康熙的歡心,乾什麼都惦記他,當初一起伺候康熙讀書的也有李煦,李煦的母親文嬤嬤在康熙跟前也有三分薄麵,李煦想來想去,總是弄不懂自己怎麼就沒曹寅會討主子爺的歡心。他真的是費儘心思使出渾身解數,光是美女都往京城送了很多。
到了京城,李煦一邊等著康熙的召見,一邊跟各地的封疆大吏拉關係宴請,更彆說還有京城的貴人們需要巴結,每年拉到京城的財寶都是論車算,然而付出了那麼多,他也沒能像康熙的另一個奶兄弟噶禮那樣位高權重。
自從送美女進宮這手段被後宮的娘娘們知道後,娘娘們對他的態度就是愛搭不理。送進去的東西人家收了,但是也不表現出親近,就不冷不熱的晾著。他還不能今年送了明年不送,不送就不是得罪人了,是結怨仇了。
宮裡的娘娘們要孝敬,各處的王府也要孝敬。
然而這些王爺們也是滑不溜手,請安可以,送禮可以,其他想求點什麼人家不接話。
這幾l年除了後宮和各個王府,皇子們漸漸大了,更是要巴結著。
這裡麵他最想巴結的是海棠。
李煦在做暢春
園總管的時候就知道海棠受寵,那時候胖乎乎的海棠倒騰著小短腿到處跑,每次碰見康熙都被康熙抱著懷裡哄。能被康熙抱著哄的阿哥格格沒幾l個,太子算一個,另外一個就是海棠了。
然而他見不到海棠,王府的總管太監杜富貴又是一個有名的三不沾,彆的太監買地置產拉扯侄兒,他就不是。這人有一群徒子徒孫,卻是罕見的不斂銀子的人。
太監若是不愛銀子必是愛權,然而權力這玩意李煦給不了啊!李煦也缺這稀缺的玩意啊!
他就想法子,滿腦子想著和海棠見麵,見麵請安投誠這一套他太懂了,然而怎麼才能見麵呢!
被他惦記的海棠很忙,海棠最近一段日子在兵部進進出出。
她雖然身上沒什麼武職,然而她麾下是有大軍的,所以明年出兵她要參與,不僅參與還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今年過年前就要部署各項物資,她要去兵部為本部爭取更多的東西,比如說兵器戰馬。
兵部衙門大堂,各宗室王和大將們坐了幾l排,福全坐在上首,七阿哥站在他身邊念著太仆寺送來的數據:“太仆寺旗左翼馬場此次能提供戰馬兩萬三千匹,其他馬場共提供戰馬一萬七千匹,合計四萬匹。”
海棠明顯感覺到有兵的王爺們呼吸都急促了。
她也想要!
有好處不占是王八蛋,何況青海真的很缺馬!
她先說:“青海部需要戰馬一萬兩千匹。”
什麼?一萬一?
四萬戰馬她就想扒拉走一小半!你就是皇帝的親閨女也不行!
現任安親王瑪爾渾剛想反駁,看到周圍好幾l處王府的主人看著自己,心頭大驚,本來皇帝就不喜歡他們王府,這時候還是彆出頭了。
看瑪爾渾居然忍住了,傑書就在心裡對著他呸了一聲:你個膽小鬼!
他也不動!
鄂紮一看,就知道今兒必須有個挑頭的,什麼都不說福全真的會把這些馬調撥出去給了這丫頭。
他立即說:“班布拉你先彆喊,你說說你為什麼要一萬一?”
海棠說:“明年青海部出的人數遠遠超過一一萬,具體多少人我就不說了,免得走漏了消息。”她站來跟各位王爺說:“諸位,我才是最需要戰馬的人啊!我這裡謝謝諸位把門下旗丁分給我,但是你們更清楚那都是些盔甲湊不齊的窮人,彆說自備戰馬了,他們有戰馬嗎?沒有?朝廷再不調撥他們怎麼打仗?
再說今年我部和噶爾丹遭遇,也是大勝!可是沒什麼俘獲,反而折損了很多糧草輜重和戰馬,現在急需補充,說破天去,這戰馬也該我先挑。”
雅布咳嗽了幾l聲,和藹的說:“這事兒啊,咱們要好好的說道說道,門下旗丁雖然窮困,但是你去年帶走他們的時候,他們是有戰馬的,現在想來也不缺。”
海棠麵無表情的說:“我今年打勝仗了。”
傑書說:“你少要點,六千?八千?”
海棠麵無表情的說:“我今年打勝仗
了。”
瑪爾渾終於忍不住了,提醒海棠:“你手裡有不少步軍,步軍不需要戰馬。”
海棠麵無表情的說:“我今年打勝仗了。”
艸!
滿屋子人儘管一肚子話都說不出來。
福全看著這場麵,就跟身邊的小吏說:“批條子,給勇憲王調撥一萬一戰馬!”
完蛋了,四萬匹馬剩下兩萬八!
隨後這些王爺們開始爭搶剩下的兩萬八,在爭奪白熱化的時候,各旗的大將開始跟著撕資源,撕到不可調和的時候就要大打出手。
海棠看著他們,搖頭歎息,跟身邊的兵部侍郎馬爾漢說:“瞧,沒一場勝仗打底就要累死諸王。”
馬爾漢聽完哭笑不得:“您可閉嘴吧!”知道你打勝仗了,彆顯擺了!
這一番撕逼到下午才結束,各家王爺各個憔悴,這比上戰場也不差什麼了。福全也是滿臉疲憊,這樣的事兒天天有,今兒是爭奪戰馬,明天是兵器,再後天是盔甲……這日子真不好過!
大家都努力提起精神回家,海棠光是圍觀都累的夠嗆,也是滿身疲憊爬上車,之所以沒立即走是因為要等七阿哥,七阿哥把手頭的事兒給處理完急匆匆的來到馬車邊,踩著凳子上了車,進去就說:“妹妹等急了吧?現在就走。”
七阿哥坐下說:“哥哥跟太仆寺卿打過招呼了,給你的馬都是好馬,你趕緊讓人去帶走,彆被那些老王爺們看上了,他們不講理起來真的不要臉。”
海棠聽了就說:“七哥,你跟我去一趟王府,我吩咐人明日就出城往北去。”
馬車轉了方向到了什刹海的前海,進了王府,海棠下車就跟杜富貴說:“讓索珠和花善來見我。”
海棠請了七阿哥去堂上坐,杜富貴吩咐太監們把門下包衣索珠與花善叫來,隨後跟著進了堂上,他從門口侍女的手裡接了茶盤,給兄妹上茶,隨後把茶盤給了侍女,躬身說:“主子,這幾l日來送禮的人多。”
“什麼人?門下的人送來的不拘著好壞收了,外人的就算了。”
“不是門下佐領和包衣送來的,是外麵的一些官兒。”
海棠冷笑一聲:“還用我教你嗎?”
“您先彆生氣,咱們也沒收,也不是跟您商量要收下來,隻是其中一些人拒了怕是不好。”
海棠吹著茶沫說:“是哪處封疆大吏還是哪家的皇親國戚?”
“都不是,人家說閻王好鬥小鬼難纏,越是有身份的人家,越是好說話。有一些人就不一樣,死纏爛打,比如說李煦,皇上的乳母文嬤嬤家的兒子。”
“我當是誰呢,他啊!”海棠就問:“李煦
有什麼不好拒絕的?你也說個理由給我聽聽。”
七阿哥也一副有興趣的模樣,胳膊撐著桌子看著杜富貴。
杜富貴就說:“還不是宮裡有王貴人嘛!如今王貴人正得寵,奴才得到的消息,王氏有孕了,按照往日的習慣要把她移到後宮去,皇上不舍得她,在
乾清宮後麵的小殿把人安置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