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迎一次真的能把病人折騰的去半條命。
外麵海棠送康熙出了永和宮大門,康熙沒上車,和海棠在宮巷裡麵慢慢的散步。高牆之中的氣流吹到兩個人身上,寒風入骨帶來凜冽的冬意。
康熙就說:“前明年間,二寶太監出洋,後來沿海地方百姓與外洋溝通獲的財富的事兒你知道嗎?”
海棠點頭:“當然知道啊。”
“前明年間,國庫空虛,張居正變法延續國運,其中一條鞭法最為重要,你可知道?”
一條鞭法最要緊的一步就是重新丈量天下田畝,查出比弘治年間天下多出二百萬傾土地的事實,也查出當時地主豪強瘋狂兼並隱瞞土地。同時對江南和沿海的商戶征稅,使得明朝在張居正變法的時候國庫充實。
“大名鼎鼎的一條鞭法兒臣怎麼能不知道呢。在兒臣看來,明朝滅亡與咱們無關,與百姓無關,是那些官僚宦官和各地的地主豪強滅了明朝。
給朱明挖墳的就是這些人,給他們打棺材的是黨爭是吏治腐敗,給他們下葬的人是闖王!當初要是鐵腕整頓吏治,也不會有人侵吞國帑,要是將稅收收入國庫也不會欠了闖王俸祿,有俸祿的闖王也不會過不下去揭竿而起?說到底,這還是吏治與民生之事。”
康熙點頭:“是啊,吏治何其艱難,治理官吏難啊!天下這麼大,不能沒有官兒,可是都是些貪官,不單單是眼下,唐宋元明都是那套學會文武藝貨於帝王家的想法,賣學問的收益就是盤剝民間,要不然誰會千裡去做官啊。”
海棠就說:“可是大明最後的皇帝吊死在那顆歪脖子樹上的時候哪個大臣跟隨了?這群大臣隻能共富貴,有幾個願意共患難的?兒臣的想法,既然是一場買賣,也彆講什麼情分,就跟集市上那些做生意的一樣,這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滾。
而且跟咱們做生意二心二意,想占儘咱們的便宜也彆怪咱們下手狠,在徹底放開口岸之前,要讓京城的爺們和江南的鄉紳們知道,稅收一兩都不能少!誰跟少了戶部的銀子,宗室爺們宗人府大牢見!其他人等一旦核實證據確鑿就法場見,讓他們十八年後再托生成一條好漢!
從漢朝起,商人求庇於權貴,千百年未曾改變,將來不好說,一百年內商人還是權貴的附庸,無論他們的生意做的多大,就算是江南傳說中的沈萬二之流,不也是最後煙消雲散了嗎?等掃平了西北的準噶爾部,就能發現敵在四九城啊!
咱們饒了人家一分,就等於把刀遞給了人家,前明就是最好的例子,天下有變,地主還是地主,不過是換了主子搖尾乞憐,他們吃飽喝足後還能接著往懷裡扒拉。可咱們家能這麼做嗎?哪怕心甘情願做奴才人家也不敢收留啊,到最後還是以死追隨先祖,彆無二路。”
康熙知道海棠殺氣重,沒想到她對宗室也有巨大的敵意,這是平時不知道的。康熙以為她和宗室的兄弟們關係好,沒想到和自己是兩個極端。
康熙是隻要宗室老實,慢慢的交出權力,不介意在銀錢方麵對他們好一點,而海棠是既要他們的權力也要他們的銀子。
這和她出麵展現出來的軟弱是不一樣的。
他就問:“你為何和這些官員過不去?那些反賊都能饒了,他們怎麼記不能饒了,不過是幾個貪官而已。”
“若說國運是一條大河,隻見來處不見去處,百姓就是如水,而咱們不過是一葉扁舟,那些反賊是河底的石頭。水如果多,托著舟輕鬆的越過石頭,反賊自然就不足為懼。而貪官就是堤壩上的白蟻,河堤如果被他們蛀的千瘡百孔,藏了大量的水在孔洞中,咱們怎麼能輕易的越過石頭,如果一路上河堤全壞了,河水衝破了河堤,河床露出來,哪裡還有國運可言。
反賊不足為懼,說到底他們是百姓,是您治下的子民,而吃裡扒外分裂疆域和損公肥私的才是大敵。”
康熙就說:“按照你的說法,是要殺一批換一批,可是換上來的還是貪官啊!沒把根上的事兒解決了啊。”
“下圍棋都是要料敵於先,有經驗的人都是準備好先手。吏治也是,如果有大量寒門子弟入了官場呢?我前幾天跟您說,教化天下多辦學堂,多儲備候補官員,為了避免抱團,也要從彆的途徑選官,比如您現在讓人支持的博學鴻儒科,還有武科舉,將來把西洋的數學物理這些也加上,讓那些貪官庸官知道,有人能隨時將他們取而代之。
甚至有人為了取而代之會給這些人下套故意給貪官送錢,到時候這些人還敢再肆無忌憚的貪錢嗎?此舉也打破了高門把持科舉的做法,也能減少對江南文人的依賴。”
康熙沒說話,這主意相當大膽。
海棠接著說:“之所以對江南百般籠絡,那群人還拿腔作調就是覺得離開他們這天下沒人治理,不顧是待價而沽罷了,有一天他們發現他們手裡捏著的東西賣不出去了,再看他們是一副什麼嘴臉。
而且八旗官學早就創立了,掛靠在國子監,每年才二二百個學生,夠乾嘛?說難聽點,明年戰場上戰死了一群記功的小吏,那些大頭兵裡麵都找不出一個能提筆記戰功的人。所以說到底,還是天下人才太少了,彆說人才,庸才都沒幾個。”
康熙歎口氣:“你的是意思還是要多辦學,跟你聊聊果然有不一樣的看法,下麵那些人說的都是老調重彈。這些朕再好好想想。
朕今兒不是跟你聊這個的,又到年底了,您想個辦法和喬老板見上一麵,咱們還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哦?”
“你鬨著讓組建商隊,商隊今年跟著出去了,錢是賺了,然而下麵的人是報喜不報憂,上次喬老板不是跟你說了嗎,那些人彆看都是跑船的夥計卻個個一副官場派頭,這些是咱們看不到的,還需要你跟喬老板聊聊。
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在徹底放開海禁之前要摸清楚該怎麼收稅,就要派出自己人去走一遍,走一遍還不行,要對這其中的利潤徹底摸透才能有的放矢。朕實在是不想走明朝的老路,官員被沿海富商各地地主豪強裹挾,弄的國庫空虛,最後就是激烈的黨爭!”
他說到黨爭的時候,海棠明顯發現他的語氣變了,考慮到朝中的明黨和索黨,海棠裝沒聽懂,卻又想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就放任兩個哥哥這麼肆無忌憚的爭奪下去?
最終沒鼓起勇氣,海棠自己對自己的這種逃避行為很唾棄,在心裡對著自己罵到:膽小鬼!
她說:“兒臣今兒回去想想,明天和朱爾哈岱見麵,後天有具體的條陳交給您,請您定奪。”
“嗯,回去吧,今兒多陪陪你額娘。”
海棠應了一聲,看他上了轎子,目送儀仗走了才回來。
她急匆匆的進了德妃的寢宮,就怕剛才桂枝打嗝被德妃罵。
正好在門口遇到四福晉出來,海棠問:“嫂子,額娘罵枝枝了嗎?”
“沒有……”
德妃在裡麵喊:“棠兒進來?”
四福晉說:“進去吧。”
海棠進去,看到桂枝耷拉著腦袋坐在床邊,德妃開口:“我罵她乾嘛?不就是打嗝了嗎?她還不能在她親老子跟前打嗝了?”
海棠眨巴眼睛:這態度變化的很快啊!
桂枝抬頭看看德妃,再看看海棠,對著海棠無辜的眨巴了幾下眼。
海棠:更不懂了!
好像妹妹每次釋放信號自己都沒解析出來,好捉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