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說:“現在看這機靈樣子,妹妹,給六千我都覺得是咱們賺了。”
這話說出來大家都讚成,十四尤其讚成。
鹽寶這個時候已經把一盆肉吃光了,不滿的衝著海棠嚷嚷了幾聲,跑出去了。跑到門口又扭頭回來,一口叼住盆跑出去了。
十四問:“它乾嘛去了?”
六阿哥說:“你彆管它去乾嘛,這會兒晚了,你去睡吧。”六阿哥又跟康熙說:“兒子送您回去?”
康熙就說:“你們先出去等著,朕有兩句話吩咐你妹妹。”
眾人出去之後海棠站起來。
康熙說:“這事兒不能就這麼完了,杭州官場上的事兒明天再處理,小懲大戒一番。今兒就算是抓了這些人也不能消朕心頭之恨,你馬上給朱爾哈岱寫信,讓他找幾個最近蹦達的歡的人宰了,也讓這些人知道,朕是不跟他們計較,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動作,既然他們自尋死路,那朕也不會饒了他們。”
說完站起來就走,海棠趕快把人送到門口,門口的幾位阿哥正在說話,看康熙出來了趕快上前簇擁著他,父子幾人一起離開了。
六阿哥臨走的時候跟海棠說:“早點歇著吧。”
這件事造成的後果就是全城戒嚴,杭州的百姓在茶餘飯後又有了談資。為了彰顯皇威,也為了震懾剩下的賊人,晚上被抓的那一夥人被押送進囚車裡,在杭州的大街上招搖而過。
街頭巷尾的人看著過去的囚車車隊忍不住暗地裡咂舌。
“聽人家說是夜裡頭的事,早上都已經抓住了,可快了!”
隨後就有人意有所指:“官府的這些狗官要是想乾活,乾的也很快的呀!”
“唉喲,不要說狗官,小心把你當同夥給抓去了。”
連普通百姓都能看明白的事兒,江南官場瞬間噤若寒蟬。
江南官場早就有傳言,說是江南有皇上的密探。很多時候大家都一笑而過,此時才發現原來是真的有,若是沒有,就杭州官場的那幾塊料能這麼早的把案子給結了嗎?
所以第二天那些官員來請安的時候個個恭敬謹慎。在等著召見的時候,都在回憶自己身上的那些臟事有沒有給處理乾淨了。
而曹寅和李煦聽到了消息都急匆匆的趕來。
曹寅是來請罪的,這事兒他沒有提前發現就是失職。而李煦就是來關心康熙的,在這個時候不來奉承幾句就不是他了。
康熙料到了曹寅必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趕來,所以跟身邊人會吩咐,隻要是曹寅來了直接帶進來。
因為曹寅和康熙的主仆關係,這幾日老家的太夫人又一隻侍奉在太後身邊,在曹寅覲見的時候不少人都在想曹寅會不會就是密探,後來一想絕不是
他,曹寅雖然備受信任,然而一舉一動都受關注,見了誰這樣的小事兒在江南都是新聞被人反複說起,被眾人盯著的曹寅絕不是密探。
那李煦呢?
大家否認曹寅的時候還能找個理由,比如說受人關注無法做密探,想到李煦大家都直接搖頭。
無他,這人真的是太能貪了!而且也太會享受了!
那就是表麵上一副老實巴交模樣的孫文成!
這位向來不與人多來往,來往不多必然是防止人家發現他在做密探!
而且昨天的事就發生在杭州,短短兩個時辰之內就把事兒給辦完了,隻能說是對杭州極其熟悉的人出了手。曹寅在江寧,李煦在蘇州,這倆人的手再長也管不到杭州來,就算能伸進杭州來,西湖邊上那彎彎曲曲的小路和溝渠難道也了解的很清楚?
於是今日孫文成出來和大家打招呼的時候,大家對他特彆客氣,弄得孫文成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在康熙召見曹寅的時候,大阿哥聽說李煦也來了就派太監來叫。
李煦心裡麵頓時叫苦連天。
他原本是太子的人,現在是太子黨容不下他,大阿哥黨又覺得這人反複橫跳不值得信任。兩邊都看不上他,可是兩邊兒要錢的時候都沒有手軟過。
李煦就覺得自己是那案板上的肉,太子砍了一刀之後大哥又砍了一刀,下一輪又是一頓砍,沒完沒了了。
就比如此時,大阿哥身邊的太監十分倨傲,李煦剛說等覲見皇上再去拜見大阿哥,人家太監扭頭就走,看著臉色十分難看。
李煦愁苦滿麵。
這時候安排官員覲見的孫文成走來,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問:“這是怎麼了?看你臉色有些不好看,是差事辦砸了嗎?”
曹李孫三家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家聯絡有親,又一起把持著江南織造,又同時為康熙的心腹,在差事上群策群力在私事上互通有無,所以李煦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兄長救我啊!剛才大阿哥差人過來叫我去,我略有推辭,說是等覲見完了再去請安,那太監扭頭就走……”李煦把自己這幾年在京城裡辦過的事兒撿著能說的說給孫文成聽。
孫文成氣的跺腳:“你就不該摻和進去,咱們是皇上的奴才,雖然該孝敬小主子,但是孝敬是一回事兒,認誰做主子是另外一回事兒!你呀你呀,說好聽點是你聽小主子的話,說難聽點是老主子如今春秋正盛你就開始給自己找下家,這行為與背叛何異?你這是怎麼想的?恐怕這幾位小主子就是捏住了這件事兒要擺弄你,你好比老鼠進了風箱,兩頭受氣不說,想出去就難了。”
“就是這個道理,兄長救救我,趕緊想個法子讓我從小主子那邊能脫身出來,我對兄長感激不儘……”
說著就伸出手去把右手食指與中指彎曲做出一個跪拜的動作來。
孫文成把他的手摁下去,“咱們三家一體,你受苦我們也不好受,隻求你下回再有什麼想法跟我們說一聲,咱們大家一塊兒想法子,
彆再自己弄一出這樣的事兒來令我們事後才知道。”
“兄長,弟再也不敢了!”
孫文成年紀也就比他大了一兩歲,忍不住歎了口氣。
“我沒什麼好法子,先跟你說一聲,你既然入了這個局想脫身就難了,不過倒是可以求人幫你說說話?”
李煦苦著臉:“求過了,兄弟我前兩年去拜見過索額圖和明珠,都沒用。”
孫文成搖了搖頭:“他們兩個能在朝堂上翻雲覆雨,哪裡敢插手皇家的事兒,你是內務府官員,又是天子家奴,他們隻會收了你的東西不辦事兒。”
“就是這樣,你有好辦法嗎?”
“辦法是有,但不是什麼好辦法,既然進了人家的廟,往後就要年年上香上供,但凡怠慢了,恐怕不比現在好到哪兒去。”
李煦問:“獻一些財物於咱們而言倒不是什麼大事兒,您是說九格格嗎?兄弟我倒是去拜見過,隻是九格格不樂意見兄弟,還想去紮爺那邊走一走路子,但是紮爺也不愛搭理人。”
孫文成搖搖頭:“我說的八爺和十三爺。你往後每年上香上供也不是單給這兩位爺的,是通過他們的手孝敬太子和直王的。”
李煦瞬間明白了:“花錢買個安寧。”
“對,就是這個道理。”
李煦滿腹疑慮,因為他擔心沒出狼窩又進虎穴。
皇上的這些兒子有幾個是好相與的?
但是沒法子,人前不能說太多,隻好拜見了康熙去給大阿哥請安。
晚上三個人一起吃飯,討論的就是這件事兒。
曹寅思來想去覺得孫文成的辦法是目前最好的一個辦法了,不用得罪各方麵,能悄無聲息的把事兒辦了。
至於李煦擔心八哥和十三阿哥比大阿哥和太子更貪婪的事兒,曹寅搖搖頭。
“我看著十三爺是個溫厚的人,隻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在他麵前可憐一些哭訴一番,就算是沒有好處十三爺也會幫忙的。十三爺這邊好說,八爺那邊就不好說了。”
李煦說:“今兒下午我找人打聽了一下,都說八爺如今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曹寅說:“八爺那個人向來是樂於助人,他這是想讓人家欠他人情債,等到他收債的時候必然是有大事讓咱們辦。”
孫文成點頭:“我也想了,八爺現在雖然有爵位,可年紀小難出頭,這次沒得到郡王的爵位,想出頭還不知猴年馬月呢,上麵的哥哥多,他就是熬日子也輪不到他出頭。但是他看的長遠,我估算他八成是想給自己弄個世襲罔替的爵位。所以到時候若是用咱們,讓咱們還這個人情債,大概就在這件事兒上。”
曹寅仔細想了想,覺得這話對。
這些皇子們都會趁著皇上還健在趕快給自己扒了爵位權力門人和銀子。有些話說不出口,那就是皇上一旦駕崩,這些皇子的權力就過期作廢了。
曹寅他們三人能想到的最大事兒就是謀劃一個世襲王替的爵位。
然後三個人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板。
“依靠咱們三家想幫八爺達成心願壓根沒戲。”這三家彆看赫赫揚揚,但是是包衣啊,包衣沒本事左右朝局啊!
要麼文治,要麼武功,八爺總要占一頭啊。
聽說這位爺這兩樣都拿不出手,特彆是那一筆字,皇上看了都搖頭。想要走這兩條路有點難,要是走彆的路……
曹寅說:“估計是攢幾十年的人情債想要一朝全用出來!”
孫文成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去求他,咱們就不算是一盤菜,到時候有咱們沒咱們都一樣。”
曹寅想了很久,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