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到的信都是從京城轉送去的,四阿哥雖然沒拆曹寅李煦孫文成這三織造的信,從彆的渠道對妹妹遇刺這件事的始末知道得很清楚。
他確定海棠平安後放鬆下來,審視江南官場,他發現這三織造的反應很奇怪。
雖然有很多官員都送了信和請安折子,但是這三織造的信太厚了,頻率太高了。比如曹寅,還有密折上奏,四阿哥頭一次聽說密折,他雖然沒見到,但是能想象曹寅在皇父心裡有多少分量。四阿哥不覺得這一係列行為是這三人在安慰皇父和皇父嘮嗑。四阿哥太清楚他親爹也不是那愛嘮嗑的人,親兒子和他多說幾句都不愛聽,更彆說這些奴才了!
四阿哥想了想,就明白這三人是皇父的耳目,畢竟曹李是奶兄弟,雖然是奴才卻是陪著他長大的,皇父對這三人信任也是有原因的,心裡就打定主意對這三人敬而遠之。
接著他就收到了新的消息,五阿哥和六阿哥已經改道去江南,沒回京中,也沒拿行李,急切地奉旨南下了。
四阿哥想了想,派人向宜妃說明情況,再讓人跟五福晉交代一下五阿哥的去向,他自己去找德妃。
德妃此時在佛前誦經給女兒祈求平安,三個格格也跟著一起在佛前打坐。四阿哥在外麵等了一會。德妃出來的時候門口的宮女稟告四阿哥來了,德妃覺得四阿哥必定是有事兒,不早不晚地沒事是不會往自己跟前來的,趕緊出門去見四阿哥。
此時四阿哥坐在走廊的欄杆上,手裡拈著佛珠正在出神。德妃遠遠地問:“怎麼了?是不是有你妹妹的消息?”
四阿哥趕緊站起來把佛珠戴在手腕上,扶著德妃說:“您彆著急,兒子就是來說這事兒的。妹妹沒事兒,兒子來跟您說一聲,汗阿瑪派五弟和六弟去江南,六弟過幾日不回來了。”
“讓你六弟去了江南?”德妃臉色一下變了,拉著四阿哥的手說:“你還說沒事兒,你妹妹要是好好的何必讓你六弟去!我是知道的,你汗阿瑪心疼他,不舍得他跑那麼遠,現如今派了他和老五去,必然是江南有大事!這會江南能有什麼大事兒讓你弟弟去一趟?必然是和你妹妹有關係,你還瞞著我到什麼時候?快說,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四阿哥隻能解釋:“兒子怎麼會在這種大事上瞞著您,妹妹沒事!要是不信等過幾日汗阿瑪回來了您自己去問。”
德妃哼了一聲,覺得四阿哥在瞞著她。
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上來勸德妃,德妃歎口氣,跟幾個孩子說:“罷了,我和棠兒離得遠,她遠在江南,我身處深宮,我能有什麼法子,回屋裡坐著吧。”
四阿哥又陪著說了會話,德妃囑咐四阿哥辦事兒彆那麼著急,也彆熬著自己,差事多著呢,今兒乾不完明日再乾也是一樣的。母子說了一會話四阿哥才離開。
前腳四阿哥離開,後腳德妃就叫了十三和十四來。
德妃問他們兩個小的:“你們整日在外麵,你們姐姐的事兒聽說了嗎?”
十四嚷嚷:“這
是朝廷裡的大事兒,我們是親弟弟,她是親姐姐,怎麼不知道,前幾日咱們不還一起說這事兒的嗎?這幾日還陪著您吃齋呢,怎麼,有新變化了?”
德妃聽這口氣就知道十四沒新消息,看了看十三。十三也沒什麼新消息,就試探地問:“您是不是想知道點彆的?我們兄弟也沒聽到旁的消息,要不這會我們出去打聽一下?”
十四也明白過來了,還納悶額娘問什麼變化,原來是自己消息晚了。
十四就說:“您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旁邊的桂枝說:“四哥剛才來了,說五哥和六哥去江南了,四哥口口聲聲說姐姐和十一哥沒事兒,可是額娘覺得不對勁。”
德妃接著說:“要真是沒事兒了,就不該讓你們五哥六哥去。要真的是沒事兒,你們姐姐也該回來了,這都十月了!再不回來,遲了河麵上不好走,要結冰的。為什麼不讓你們姐姐回來還要讓你們哥哥去?必定是你們姐姐有事,我這心裡七上八下地放不下。”
十三和十四對視了一眼,兩人站起來告辭,一起出去了。
十三出門後說:“眼下三哥、四哥、七哥在京城,三哥一直沒出來乾活,也就是四哥和七哥分管各處,既然四哥不說……”
十四就說:“就去問七哥!”
十三皺眉:“要是七哥也不說呢?”
十四想了想:“先試試,我去問七哥,你去問太子身邊的人,他們應該也知道些消息。”
十三點頭:“就這麼辦!”
德妃在十三和十四出去後,心裡還覺得難以安寧,就問桂枝:“你覺得這事兒是吉還是凶?”
桂枝縱然是有滿身的本事,但是消息傳不到後宮來,她也沒法子。彆說往後宮傳了,四阿哥作為中間人對大部分事情都不清楚,所以四阿哥自己都說不準。七阿哥知道的也不多,同樣對十三和十四也沒什麼可解釋的。
桂枝說:“還是要等汗阿瑪回來。”
德妃著急:“你汗阿瑪什麼時候才回來?”
桂枝說:“快了,就在這兩三天了。”
海棠遇刺這是朝廷的大事,朝中的官員雖然震驚,除了那些依附在海棠身邊的大臣,彆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也沒覺得江南的人膽大包天,彆說江南了,就是當初在北方,在西郊都有人行刺,更彆說天高皇帝遠的江南了!
但是這件事對康熙的影響很大,海棠遇刺讓他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之所以有這種感覺,一方麵海棠是他的女兒,血脈之近很容易讓做父親的情緒波動。一方麵是海棠如今的地位已經屬於少數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就社會地位而言,海棠僅在皇帝、太子、諸位親王之下。
她因為是實權郡王又執掌大軍,縱然不是親王,其權柄能力超越了很多人,已經是事實上的第三號人物了。她的安全都不能保證,那麼康熙的安全呢?
所以康熙一路上催著八旗拱衛著禦駕回到了京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後他沒去暢春園,直接回宮。
暢春園的
宮眷們立即轉移到宮中,康熙看到這些人,想到這皇宮四麵八方都是八旗的駐地,在這安全的地方終於放鬆了下來。
太後回到宮裡第一時間就叫康熙,問他關於海棠和十一阿哥的事兒。
康熙自然是要去給嫡母解釋一下的,在寧壽宮這裡還看到了德妃和宜妃,康熙看著這些人就知道說讓她們放心這類話說的再多也沒用,今兒必須說點實情才行。
太後問:“兩個孩子到底怎麼樣了?這幾天急得我都沒睡著,叫了老四老七來,就會說車軲轆話,說什麼好著呢,沒事兒,彆的再問就不知道了,你肯定知道,你來說。”
康熙笑著回答:“孩子給您寫信了啊,說沒事兒就沒事兒,瞞著您乾嗎!”
太後說:“信是寫了的,舒宜爾哈也給我念了,我不信,那信萬一是彆人冒寫的呢?”
康熙哭笑不得,這是真不會的。
宜妃瞬間把眼睛瞪大了:太後說的也對啊!萬一是孩子起不來下麵人冒寫的呢。
德妃立即說:“臣妾也收到信了,隻說沒事兒,可是聽說是晚上發生的事兒,她也沒說她有沒有蹭破皮崴著腳這些,臣妾就不信一點油皮沒傷到,上次……上次要不是紮拉豐阿那孩子,她說不定還要挨一箭,臣妾著實不放心。”
太後就說不出這麼委婉的話來,立即說:“我的意思和德妃一樣,大毛病沒有,小毛病呢?你們是不是報喜不報憂?要是沒毛病怎麼不回來?是不是在外麵養傷?是不是養好了才回來?”
康熙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後宮裡麵能讓他腦瓜子疼的人也就是太後了,不管怎麼說,他和太後相處起來也跟親母子不差什麼了,康熙也能從太後這裡享受到片刻的溫情,自從年紀大了之後,他對血脈親情這些就十分在意,反而對男女之情沒追求了。
所以這會儘管被問得腦袋嗡嗡的,還是微笑著說了:“沒有,沒出事兒。十一沒趕上這茬,他被她姐姐安排去祭祀於成龍了,所以隻有海棠遇上這事兒了。”
宜妃鬆口氣。
康熙接著說:“至於說棠兒,是晚上遇刺,賊人往她住的房子裡扔火把,她被燙壞了一縷頭發,這算不得什麼。是真的活蹦亂跳的,連油皮都沒擦破。至於為什麼沒回來,是因為江南的事兒快處理完了,等辦完事就能回來,大概在十一月吧,再還有半月就能動身了。”
屋子裡的女人們鬆口氣。
太後問:“既然不嚴重,為何還指使老五老六過去?”
康熙半真半假地說:“棠兒的事兒是清查土地,可是刺殺的事兒沒人管,朕才派了老五老六去,海棠忙她的,不能一邊忙著刺殺一邊清查土地,亂七八糟的差事都給她,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老五老六走的時候朕說了,他們妹妹的活兒乾活了,就讓弟弟妹妹趕緊回來,他們乾不完不能拉著妹妹和弟弟一直等。”
太後腦子簡單,看康熙說得那麼篤定也就信了,立即說:“你這話說得對,那麼遠,天氣還那麼冷,誰乾完誰回來,免得在外麵受罪,等會兒
我讓舒宜爾哈替我寫信,你派人給他們送去,對我說的,這會不能再讓弟弟妹妹等哥哥們了。”
德妃覺得事兒不該是這樣的,但是太後信了,她不敢在康熙麵前慫恿太後接著問,隻能低頭不語。
太後接著問:“跟著去的人查明白了嗎?這次是誰刺殺咱們家孩子?”
德妃瞬間抬起頭,認真地聽康熙說。
這個倒是可以跟她們說一點,康熙道:“是前明餘孽!”
太後看身邊的舒宜爾哈,舒宜爾哈趕緊在她耳邊解釋。
康熙接著說:“這些人早就想著對咱們家孩子動手了,就是一直沒機會,從五六月開始,無論是兩個孩子過壽還是彆的事兒,這些人鬨著要給孩子賀壽請他們出來吃席或者是組織了當地的鄉紳名流請孩子遊覽江南山山水水,孩子都沒出去。十一是李煦家侍奉著過了壽辰,海棠是曹寅家侍奉著過了壽辰,無論是宴請還是彆的手段,兩個孩子都不上當,也不出門。這次他們趁著十一去祭祀於成龍,先是慫恿一些百姓鬨起來,引得棠兒出城查看,想要在半路上下手,要不是咱們家孩子機靈,抱殘守缺拚死保護,幾乎快讓他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