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快黑了,德妃這邊的大太監趙金銀跑來跟德妃請罪,他沒把四阿哥請來,因為後宮太監出不了宮,而四阿哥從乾清宮出來後沒停留,直接去戶部衙門了。
德妃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身邊人:“這是沒大事兒,要是有大事兒他必然會來的。”
大福就說:“要不然等十二格格那邊的消息。”
德妃點頭。
懶丫頭枝枝下午就跑出去玩兒了,吃晚飯了還沒回來,德妃帶著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吃了晚飯,打發了姐妹兩去走走消食,派出了第二波人出去找桂枝。
等到各處快關門了,德妃打發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睡下了,枝枝才跑回來。
德妃一指頭戳到她額頭上:“乾嘛去了?吃飯了嗎?”
“吃了,我去跟那些小宮女玩去了,還跟著她們吃了一份粗糧粥。”
“我是當過宮女的,知道宮女的飯都是按著人分,這就是可著人頭做帽子,沒一點剩餘。你吃了人家的粥,人家就少吃一碗粥。”說完讓雙喜去問桂枝身邊的人哪些宮女陪著她玩了,明日給那些陪玩的小宮女打賞。隨後德妃問:“打聽出什麼了?”
“嗯,從各方麵消息彙聚來看,八哥在後麵搗亂,索額圖先彈劾姐姐,他再讓大哥彈劾太子,接下來八成是太子報複大哥,往後就是大哥二哥兩家菜鳥互啄,鬥得雞飛狗跳。”
“我以為是淩普把用度告訴了索額圖呢?你怎麼說是你八哥?”
“我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淩普圖什麼?他雖然是奴才,一心一意為太子,可他羨慕曹李孫這三家恨不得取而代之,前提是太子登大寶後他才能肆無忌憚,有將來的好日子,他難道要自己找不自在?
姐姐這事兒再熱鬨也是虛的,而且淩普他不負責姐姐的事兒,負責姐姐婚事的是伯王和八哥。伯王忙的腳後跟打後腦勺,他隻會在秋冬時候出來攬總看一看。幾位內務府總管各自管著一攤子,最後各項流程和具體花費是交到了八哥那裡,八哥再彙總報給汗阿瑪和伯王知道。
索額圖為什麼彈劾姐姐,是四哥把格爾芬擱在半空中沒管,索額圖就生氣,未必是真想彈劾姐姐,更多是惡心四哥。而且也不是淩普公布的花費,是八哥使人公布花費在先,索額圖彈劾在後,結果觸怒了汗阿瑪。
索額圖自己也沒料到會這麼倒黴了,一輩子大風大浪見慣了,在個小水溝裡翻船了,就跟當初明珠也沒想到過大壽的時候在郭琇麵前翻船了一樣。”
德妃遲疑的點頭,聽的不是很懂。
桂枝沒給她具體解釋,就說:“大哥彈劾太子也是八哥出的損招。截留貢品這事兒肯定是八哥知道的。叫我說,就我姐姐的婚禮讓八哥得了天大的好處。這婚禮不僅是太仆寺要參與,儀仗馬和儀仗象要太仆寺出麵調度,理藩院也要參與,朝廷裡麵有一半的衙門都要效力。
八哥和理藩院的官員見麵後,以詢問各國來使的名義和人家聊起理藩院內部的事兒就是水到渠成的
,還能順便拉一波人緣。如果私下裡三五杯酒下肚,有些官員為了巴結八哥,酒後半真半假抱怨幾句差事難做,透露了蒙古貢品被截留的事兒豈不是情理之中?您要是不信,隻看過個一年半載理藩院的哪些官兒被調出來高升就知道了是誰漏了消息。”
德妃聽完覺得朝堂上比後宮鬥的都厲害,個個都是人精,都是八百個心眼子!
“你姐也可憐,就成一次婚,讓這些人拿婚事做了這麼多的文章,叫我說,哪怕是你四哥忙,還有你六哥呢,你六哥不行還有你五哥呢,你汗阿瑪怎麼把這事兒交給了八阿哥!你說八阿哥到底圖什麼?我怎麼想不明白呢。”
桂枝也想不明白,但是她表示會繼續關注這事兒的。說到底是四哥忙,六哥虛,五哥太愚笨了令汗阿瑪不放心。
桂枝嘴裡的愚笨五哥見到了路過的四阿哥,四阿哥下車跟五阿哥說:“當年妹妹說,她大婚和她的孩子過滿月,這所有大事兒讓你操辦,汗阿瑪是知道的,你明日找汗阿瑪去說,就說你與妹妹有約定,這差事必然落到你手裡。”
五阿哥有些不自信:“我說過,年前妹妹拉著我去找汗阿瑪據理力爭,就是因為這事兒太大了,汗阿瑪說我未必能勝任才交給了八弟。”
四阿哥說:“此時不同往日,你隻管去領差事,回頭我幫你,指望老八還不知道等到哪個猴年馬月呢,今日在乾清宮汗阿瑪問他給妹妹辦事兒了沒有,他說沒有,接下來就是內務府忙汗阿瑪南巡的事兒,南巡完老九就回來了,九弟的事兒辦了就是十弟,給妹妹留的時間不多了。”
五阿哥點點頭,心想到時候自己不行了拉著四哥六弟九弟一起忙,畢竟三個臭皮頂個諸葛亮。
他點頭:“明兒我就去。”
四阿哥告辭離開。
五阿哥在次日就去找康熙要差事,他要給妹妹辦婚禮,康熙覺得老五實在是有點頂不住,以前還有簡親王雅布給他兜底,現在雅布都出不了門誰給他兜著?
然而他也不想讓八阿哥管了。
康熙想了一會,跟五阿哥說:“你去找個幫手,朕要是覺得你們靠譜了就答應你。”
五阿哥就說:“兒子去找四哥,四哥肯定能行。”
“你四哥是行,但是他太忙了,你找個不忙的。”
“六弟。”
“你六弟和你一樣迷糊,你出去吧,彆在朕跟前猜來猜去了。”
五阿哥出門找人,這消息瞬間傳開了,八阿哥著急,他不是沒操心海棠的婚禮,而是最近朝堂動蕩,為了不讓人家往自己身上想才說沒開始。
八阿哥立即來見康熙,康熙這會很忙,也沒見他。梁九功出來跟八阿哥說:“八爺,剛送來的折子,有幾位老將軍去世了,皇上心情不好,加上嶺南出事兒了,這會正召見幾位大人,您晚會再來吧。”
八阿哥隻能先退下。
五阿哥找人放出消息,找了一圈子,知道的人很多,響應的人也有不少。都是一些堂兄弟,像是保按、滿都護這些,
大家都很積極,後來居然連正在當差的紮拉豐阿也找來了。
五阿哥看到紮拉豐阿立即搖頭:“不行不行,你就是新郎,怎麼能讓你跟爺一起辦你們的婚禮,不行不行。”
紮拉豐阿就說:“奴才是最合適的,首先奴才能做王府的主,王府裡麵哪裡放床哪裡放桌子是不是奴才說了算?”
五阿哥很無語,心想你能做主的也就是今天吃什麼和桌子凳子擺在哪裡了,他大聲說:“我說了也算。”
“那不一樣,您不知道格格的喜好,隨便放置回頭我們還要改,奴才知道格格的喜好,布置進去就不用再改了。其次,奴才有經驗啊!奴才參加的婚禮沒五十場也有四十五六場了,從太子大婚到族中兄弟,對所有的婚禮奴才都記錄在冊……”
“你等等,記錄在冊?你記這個乾嘛?”
“就是那次跟著裕親王操辦太子婚禮留下的毛病,太子成婚的時候,奴才跟著王爺記了好幾本書,預備著王爺隨時問,奴才背的滾瓜爛熟,彆說諸王府的婚禮了,說句不好聽的,”他看看周圍壓低聲音,在五阿哥耳邊說:“就是太子再迎娶一次太子妃,奴才也能辦的下來。”
“真的?”
“奴才能拿自己的婚事誆您嗎?奴才跟您跑前跑後,這事兒是您辦的,和奴才何乾?您說是不是?”
五阿哥搖頭:“爺也不那麼看重名聲,就是……你要有這個本事,你沒有本事回頭你兩口子的婚禮真成笑話了,還會惹的汗阿瑪生氣。”
“您放心!”
五阿哥說:“爺不那麼放心,你背一段我聽聽,就是太子婚禮的流程安排。”
“彆說是婚禮流程,就是各種器具,宴席上的菜碟奴才都能給您背出來,您聽好了。”
晚上康熙看著五阿哥,再看看旁邊站著的紮拉豐阿。
他揉著太陽穴,覺得五阿哥在胡鬨:“朕讓你出去找個搭把手的,你把紮拉豐阿找來算什麼?”
“您先彆生氣,紮拉豐阿是有經驗的,太子大婚的時候他跟著伯王跑腿。紮弟,你把今兒背的再給汗阿瑪背一遍。”
紮拉豐阿嘚吧嘚吧的背出來,各種忌諱也說的清楚,他還把他參與過的婚禮都講了出來。因為長得好看,從小時候開始當壓床童子和壓轎童子開始,到少年時候給族人端托盤到現在跟著裕親王參加宗室婚禮為止,他二十年內參加的婚禮真的不計其數。
因為確實記性好會辦事,還長的好看,現在裕親王參加婚禮都要帶著他。
紮拉豐阿說:“您不妨請王爺來問問,奴才真能勝任。”
康熙看看旁邊的五阿哥,覺得這小子福氣挺大的,乾什麼事兒都有人扶持。
但是康熙還是不放心要找裕親王問一問,就說:“你們回去等傳喚吧。”
第二日搬去暢春園,宮裡習慣用的東西都搬走了,康熙忙完上車的時候看到旁邊太子的車,上麵裝飾華麗,大小規格也快要追上康熙的馬車了,他立即跟周圍的人說:“太子的馬車是何規
格?如此明目張膽的僭越都沒發現嗎?換了!”
周圍的人麵麵相覷。
如果說大阿哥彈劾太子是刺破了太子的金身,今日康熙這麼說徹底把太子拉下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