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善的想法很簡單,在他們這些人家,大家從出生起就開始站隊了!
父子是天然的盟友,郎舅之間是結盟的盟友,前者不能選擇,後者是可以挑揀的。
他現在就在挑選盟友。
這幾位皇子中八阿哥是最合適的,四阿哥是頭一個被排除的人,四阿哥此人在宗室子弟看來過於刻薄寡恩。
宗室裡麵每個人都是妻妾兒女一大群,外麵還有奴才和門人,每個宗室的爺們都不單單代表他自己,身後總有一個利益團體在指著他吃飯。四阿哥是奪了大家的口糧分給了平頭百姓。
如果說四阿哥尚且有一份公心在,太子那種刻薄是真的刻薄,他是隻顧著自己開心從不管彆人的死活!
三阿哥分不清裡外人,很可能在事成後被甩到一邊,隻有八阿哥是最合適的,八阿哥聰敏溫和,懂得你好我好大家好,也曾明裡暗裡地許諾過大家共享富貴!
共享富貴有什麼錯?我祖宗留下的江山還不許我拿點好處?都是順治爺的孫子,他們家占了萬裡江山,還不許我弄點銀子回家養家!
因此海善在沉默。
保按看著海善沒說話,問道:“海善哥哥,你到底是什麼想的?”
海善把筷子放下:“還能是怎麼想,咱們今天掏心窩子說說話。你們家打得好算盤,你三哥保泰跟著老八,如今是老八的左右手,你們兄弟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結果是扒著班布拉妹妹,這實際上是扒著老四,分開下注都被你們玩出花了,如今我們家也不過是想提前找個靠山,怎麼還成了錯了?”
保綬聽了搖頭:“海善哥哥,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們家三哥是他自己想走這條道,我和四哥可沒這樣做。”
保綬沒法說當時因為保泰固執己見老太妃幾乎是被氣死的,這事兒都過去了,沒必要再拿出來說。因此這會隻能重重地歎氣!
海善就問:“保泰能走這條道,我為什麼不能?你們到底是想說什麼?是替誰來說的?”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保按就說“不是你想的那樣,馬上過年了,汗阿瑪想過個好年,讓我來勸勸你,彆折騰了,大過年的都消停點。”
海善冷哼了一聲:“汗阿瑪讓我把這啞巴虧吃了是吧?”
保綬問:“你目的是什麼?就為了讓大家不痛快?”
“我自己都不痛快還不許我說了,天下連個講理的地方都沒有了嗎?當初滿都護哥哥挨打,我們額娘進宮去討個說法,結果呢?他的爵位被一擼到底!現在又輪到我了,我難道乖乖地認了?我難道白挨打了?我們兄弟難道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都是順治爺的孫子,憑什麼啊?”
保按和保綬對視了一眼,保綬說:“哥哥,你嘴上說得挺好的,說得如此義正詞嚴,口口聲聲要公道,彆以為大家看不出來,你這就是把事兒鬨大了,帶著宗室爺們群情激昂逼著皇上廢太子,然後拿著這件事做投名狀一起拱著八阿哥上位!
你都不想想,汗阿瑪他
老人家吃你這一招嗎?憑著這件小事能廢太子嗎?”
保按接著弟弟的話說:“皇上沒有錯,太子身為副君也不能有錯,他們的名聲都要好聽,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兒做了也不能認。你若是就此打住,回頭我去汗阿瑪跟前說一說,過了年找個機會把你的爵位提一提,或者是把滿都護哥哥的爵位恢複了,都可以。你想要公道,想讓皇上和太子下罪己詔說自己沒教好兒子和自己打錯了兄弟,那是絕不可能的!”
保綬接著說:“你也不是十足的有理,換了你,你聽見你說的話,你急不急?哥哥,聽我一聲勸,把你那交投名狀的心思收一收,要是鬨得太大了,隻怕最後慘淡收場,你的結果還不如滿都護哥哥,甚至會連累一群人。你努力一把,最好的結局是兩敗俱傷,最後得好處的絕不是老八,不是老三就是老四,我們兄弟言儘於此,你自己考慮吧。”
他們兩個一起出門,上了車保綬還在說:“海善哥哥腦子中邪了!”
保按過來一會才輕輕地跟弟弟講:“他那是心裡有怨氣,都是汗阿瑪的侄兒,咱們得到的多,他們得到的少,與其說這事和太子較勁,不是說是和汗阿瑪較勁!”
康熙在兩個兄弟去世的事兒上區彆對待,為今日海善的怨憤埋下了根由。
海善在家想了很久,幾乎是想了一晚上,到底是慫了,不敢拿全家老小的富貴去拚。因此他第二日去找八阿哥,給八阿哥請罪,八阿哥心裡也不想再接著辦這件事,但是宗室裡麵有那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還在嚷嚷。
海善就越想越懼怕,他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現象,那就是八阿哥駕馭不住宗室的爺們,立即學著平王去給康熙請罪。
平王那是第一時間去請罪,康熙看著侄孫年輕,又可憐他早早地沒了父親和祖父,教育幾句就算了。但是海善不年輕了,三四十歲的人了,因為保按兄弟一番勸才來,讓康熙心裡很不耐煩,然而他願意來這事兒就過去了。康熙淡淡地說了幾句,都沒讓他去麵見太子就打發了。
海善從宮裡出來,生出畏懼之心,又看著康熙的態度不帶一點親切,立即去了勇憲王府,但是王府的主子一個都不在,撲了空。
太監總管杜富貴說:“貝勒爺您來遲了,我們主子出城去巡視京畿,走了好幾天了。公爺去當差,兩位小主子都在宮裡住著,好幾天沒回來。您有什麼事兒隻管說,奴才派人出城給我們主子送信兒。”
海善覺得這事兒還是要親口說才行,站起來撣了撣衣袖:“沒事兒,就是今兒進宮沒見你主子,還以為今兒休息了,就順路來說幾句話,既然不在就算了,今兒為的是閒聊,不必告訴她。”
杜富貴點頭哈腰地送他出去,杜富貴看著車子走了才把笑容收起來,“順路”“閒聊”這些說法杜富貴是不信的,海善的府邸在西邊,再順路也不該往北邊來啊!
他回去跟一個徒弟說:“湯山行宮那兒不是送來了一些青菜嗎?主子不在,咱們吃都糟踐了,給後麵六爺家和西邊十一爺家分一分,那邊金家也送一把,畢
竟是簡王府的人,不能落了人家王府的麵子。”
傍晚的時候金家的人就送了幾隻燒雞來答謝,送燒雞的人和杜富貴說笑了一陣子,很快海善上門的消息到了海棠的耳朵裡。
海棠這會已經吃完飯正給鹽寶梳毛,鹽寶是個愛掉毛的狗子,海棠一邊清理刷子一邊讓鹽寶翻麵,這時候門外人把杜富貴的話學了一遍,海棠想了想說句知道了。
在海善認慫了一天後,八阿哥終於把局勢控製住了,當然這時候也要臨近過年,大家的心思都在過年上,暫時沒鬨起來的想法,讓海棠說八阿哥這人乾不了大事兒,如果是她,既然開始了就把這把火燒汪了,趁著這個機會先把太子弄下去再說!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然而不是她在背後策劃這件事,自然看看就行,此時街上有不少商家開始關門歇業回家過年,海棠在外麵的事兒也辦完了,卸妝之後她帶著鹽寶進宮。
鹽寶穿著一身綠色馬甲先一步跑進禦書房,康熙和佟國維正在說話,康熙伸手,鹽寶湊上去給康熙摸摸腦袋。這時候海棠也進來了,她笑著給康熙請安後問候佟國維:“舅爺也在,我看著舅爺這陣子瘦了,臉頰這裡沒肉了。”
反正海棠是不會稱呼他外祖父的。
佟國維點點頭:“格格好眼力,自從你大舅爺沒了,奴才吃什麼都不香。”說著低下頭擦眼淚。
他和他大哥的感情是真的好,此刻也是真傷心。
康熙擼著鹽寶的腦袋說:“瘦點好,人家說千金難買老來瘦,你平日裡也要多出來走動,打打拳走走路,筋長一寸增壽一年,日後多保養吧。”
佟國維點頭,站起來說:“您坐著吧,奴才回去了。”
看他老態龍鐘,康熙說:“班布拉,扶著你舅爺出去。”
海棠趕緊應了一聲,扶著佟國維出了禦書房,外麵有隆科多在等待,父子兩個一起回去了。
海棠看著他們下了台階回來跟康熙說:“舅爺和隆科多一起回去了,汗阿瑪,這是前幾日的賬單,這有了水軍後口岸的稅收增加了不少,而且各個海商的收入也增加了,你看看,這是折子。”
海棠從袖子裡把折子給了康熙,康熙接過來看了看。康熙的眼神還不錯,這會沒老花眼。
他對有進賬並沒有什麼高興的,合上折子說:“錢多買不來快樂!”說著要下炕。
海棠趕緊扶著他,梁九功過來幫他提上鞋,康熙去洗了洗手,跟海棠說:“走,一起去前麵太和殿附近走走散步。”
鹽寶搖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往太和殿前小跑,康熙和海棠一邊圍著太和殿繞圈一邊說:“你知道你舅爺剛才來乾嗎的嗎?”
“不知道。”
“鄂倫岱這混蛋說兩家都分開了,過年的時候不許一起祭祀,說他們大房年三十祭祖,讓二房初一再祭祖。佟國維一把年紀差點氣撅過去。誰家祭祖要分兩天,隻聽說過除夕祭祖的沒聽過大年初一去祭祀祖宗!”
海棠忍了又忍才沒笑出來,最後隻能說:“鄂
倫岱那是紙老虎,嘴上喊的聲音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實際上不會這麼乾的。”
康熙搖頭:“你還不知道鄂倫岱嗎?他和他阿瑪都能拔刀相助,他會把他二叔放眼裡?你也彆說他紙老虎,上半年你不在,朕出巡的時候車輪子陷在了淤泥裡走不動,朕很生氣,把隨行的人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