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我要去港區出差。”
牧念河將文件簽好後遞回,一抬頭就看見對麵的人將兩份協議擱在一處,一道放在辦公桌上,那姿態不甚在意。
“喔,你需要我做什麼嗎?”她移回視線問他。
牧念河沒明白,季嚴凜為什麼要告訴她自己接下來的行程。
“你覺得呢?”季嚴凜淡淡的眸子覷她,“這次出差大約要半個多月。你領證還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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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證是在簽過婚前協議的第二天,頭一天晚上季嚴凜將她送了回去,隻給她一晚上收拾情緒的時間,並告訴她第二天一早來接。
一麵是牧回白的步步緊逼,一麵是季嚴凜即將去港區出差半月的消息,她一整夜進退維穀,翻來覆去,深知不能再拖了,也不能奢望季嚴凜能給她一些時間緩衝,於是天蒙蒙亮給就給季嚴凜發了消息,定了早上9點出發。
“戶口本在你自己這裡?”
上了車,季嚴凜細細打量。
她今天畫了淡妝,手裡拿著一個小包,看樣子裝了證件什麼的。
“嗯,一直和祖父祖母的戶口在一起,他們離世銷戶後,戶口本上就我一個人。”她神色淡淡的,描述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然後把證件遞過去,望著他,“你要檢查證件是否齊全嗎?”
很平靜的語氣,卻被他覺出半分隱藏的很好的委屈來。
不是衝他,是衝自己受人掣肘的命運。
牧回白逼她結婚的事兒他昨夜就讓方桓查清楚了,饒誰被逼到這份兒,高低都得發泄一通,可牧念河沒有,所有苦都往自己肚子裡咽,最出格的也不過連夜跑來說和他結婚,而不是求他幫忙收拾牧回白。她對所有人都講究一個公平無愧,偏自己沒落著什麼好。
季嚴凜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就這麼逆著光看她,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牧念河一直被瞧著,也受不住那灼熱的視線,有些彆扭的偏過頭,輕聲:“你看什麼?證件還檢不檢查了?”
“看未婚妻,不行麼?”季嚴凜毫不避諱的開腔,話裡含著清散的笑意。牧念河看過去,這人神態坦蕩,將她手裡的證件接過來,和自己的放在一處,語氣渾不吝的,“你以為你還能跑?”
牧念河呼吸一滯,麵色微窘的轉過頭:“我也沒想跑。”
這天領證的人少,據說是近期結婚率斷崖式下降。兩人順利走完流程,蓋了鋼戳,從民政局出來還不到10點半。
牧念河反複看手中的那個小紅本。她竟然就這樣和季嚴凜結婚了?
“收拾收拾東西,過幾天搬過來吧,方桓會和你聯係。”
從民政局出來,季嚴凜還有事情要回老宅處理,於是將她先送回家。路上聊起之後的生活,季嚴凜給出這樣的安排。
那人說話時看似漫不經心,一雙眸子卻懾住自己,叫人難以從他織就的牢籠中逃脫。
搬過去麼?
牧念河張了張嘴,手裡捧著紅本,好像也不應該拒絕了,都是合法關係了,於是強撐著點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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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過證季嚴凜就出發去港區,臨走前兩人見了一麵,吃了頓飯,後麵則一直線上聯係。
這幾天,牧念河開始陸陸續續打包行李,方桓聯係了人來接,一部分送到了季嚴凜住的庭院彆墅,一部分送到了工作室。
一旦接受了自己已經結婚的設定,她反而整個人都坦然了。
反正結就結了,還能怎麼樣?更何況季嚴凜還得一陣子才能回來,夠她調整心情了。
這天,她正給工作室收尾,季槐清和齊司辛來了。上次他們三人說好,軟裝基本布置完畢就來暖屋。
“謔,這徹底大變樣了啊。”季槐清一進門就嚷嚷,甚至在她還沒進門,隻是站在門口時就驚歎,“這匾額也做的太好看了吧。”
“寄懷居墓碑設計工作室,寄懷居?”齊司辛也摘下墨鏡打量,輕笑道:“你這名字起得好,這三個字倒是打消了人們對墓碑設計的恐懼。這竹子也放的好看。”
牧念河有心仿古,更想借著傳統神話故事中的“因果”“來世”概念降低殯葬服務帶給大眾的低沉感,所以在室內和室外匾額設計上都大量采用了墨竹裝點,沒有翠綠那般不合時宜,卻也中和了白和灰帶來的死寂感。
“進裡麵看看吧。”她笑著將兩人讓進來。
“這裡裝修的真不錯,不愧是園林設計師出身。”季槐清四處打量著,讚不絕口。
牧念河也不過分自謙,因為前屋主和她審美出奇的一致,她定了風格後就把錢都投到了軟裝設計上,黃梨木的桌椅、玉石做的會客台,還有四道木質卷簾下的茶水區,饒誰看都覺得這是一處足以隱居的院落。
“你現在還接單嗎?”參觀過程中,齊司辛見她一直沒去工作,有些好奇她的收入來源。
“接的。”她點點頭,“雕刻環節之前的工作我都能自己完成,等正式成碑的時候再找相熟的老師傅,流程繁瑣些罷了。”
現在她接的單算是些散活兒,有的是以前的客戶找上門的,有的是方景塵介紹的,大多隻需交兩到三個方案即可,其餘的都不需要她管,也比較方便。
“那你設計的時候依據什麼呢?憑空想象?”季槐清兩隻手在腦袋兩側打了兩個圈,有些費解的歪頭。
牧念河將她們帶進會客廳,斟上茶,解釋:“一般情況下需要根據逝者的職業特點、生前喜好、生前意願以及家屬要求進行前置溝通。在這個過程中可能要到客戶家裡進行家庭環境現場考察,參觀逝者生前的筆記、照片、收藏等確定設計方案。”
“意思是你還需要出差?”
“理論上是這樣。一些公立機構,比如殯儀館之類的有專門的業務員進行前置溝通,設計師大多是幕後工作,但我情況特殊,隻能一個人身兼數職了。”
“喔~”兩人聽著頻頻點點頭。
“對了,我家最近發生了件大事。”
茶喝了兩泡,三個人窩在會客間的小沙發上聊天,季槐清像是忍不住了,終於神神秘秘的開口。
齊司辛諱莫如深的點頭,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