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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迢緩緩走出竹閣,對著綠繡綠珠吩咐道:“彆讓她知曉我來過。”
這句話同前兩日一模一樣。
秦霽醒來時,金烏已經落下西山,隻剩下一抹醉醺醺的晚霞留在天邊。
她睡得太久,感覺頭變重了許多。綠繡過來問她晚上要吃些什麼,秦霽抱膝坐在軟榻一角,無精打采地說隨便。
她掩唇打了個嗬欠,下頜點上膝頭。
“綠繡,你知不知道金陵哪裡的花開得好?”
秦霽想起夢裡也是初夏,爹爹的確從那寺裡帶回來幾枝紫鈴蘭。
綠繡笑道:“姑娘,初夏了,金陵到處都開著花呢,尋常的湖邊山腳,都是好去處。”
秦霽點點頭,她這會兒終於想起陸迢,他已有好幾日沒來了。
這次的語氣略有歎惋,“我好想大人,也不知他何時有空,若是能同他一起去看花就好了。”
綠繡的身子僵硬一瞬,低頭退了出去。
今日是第四日,秦霽的字已經練得差不多了。
她伏身跪在地上,按著原來的話在那日偷偷買的公文紙上又寫了一紙路引,隻將期限換成了今年始,放在一旁風乾。
眼下隻差這上麵的蓋章。
無論官印私印,石製或是玉製,想偽造出一枚完全一樣的章子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隻因每一枚印章在製好後都會刻意摔一下,將刻印了圖樣字塊的地方摔出一道獨一無二的缺口。
這是缺口是仿不出來的。
秦霽拿出原先那張路引細細查看,偽造一枚印章雖難,但……像這樣衙署裡的印章,重新畫個一樣的,於秦霽而言並非難事。
天知道秦霽的師父教她學畫時先教的她這玩意?
還是背著秦甫之偷偷教的。
師父那時落難寄居在秦府,想報恩又拿不出什麼,自稱畫技可算入眼。
於是大費苦心教起了秦霽畫畫。
“小秦霽,你知道一幅畫值不值錢要看什麼?”
“畫工!”秦霽大聲回答。
“錯!”師父拍她的頭,笑眯眯道:“是印章。”
其實秦霽對這事不大感興趣,但是她……很好學。
原先師父讓她學畫他的章子,將這其中的要義反複講解,給秦霽教得明明白白。師父說等他重新揚名了秦霽便可以此道賺錢,左右二人是師徒,差不到哪裡去。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派上這樣的用場。
為了省力,秦霽跪趴在地上,一隻手肘壓住紙,也撐著自己。另隻手提筆,沾著調和出來的印泥,一絲一絲地塗出這個四四方方的官署章印。
畫成已是夜深,這紙仍要再晾一會兒,秦霽卻累得很了,分夜鐘剛剛敲過,好像抽走了她一半的魂。
她把這紙假路引同原先那張分開鋪在一旁,自己仍跪趴在陸迢寬大的中衣之上,原隻想這麼等一會兒,頭卻一晃一晃往下低去,兩隻手也緩緩移到一起。
額頭貼上交疊的手背時,秦霽剩下的一半魂也給抽走了,上下眼皮粘到了一起。
陸迢進來時一張床空空蕩蕩,帷幔後藏著微弱的火光。
他繞到床後,乍一眼以為秦霽在做法。
一截快要燃儘的燭火昏昏幽幽,地上鋪了件白色的薄綢,他的外室穿著菱白色寢衣跪拜在地,久久未動,圓臀高高翹起,一雙玉足也未著襪。
陸迢正要看看她在弄什麼蠢把戲,靠近時另旁放著的墨硯紙筆留住了他的注意。
秦霽醒的很突然。
臀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點了兩下,她身子沒穩住,帶著雙手一滑,人就摔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