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是哪家的小姐?
為何從未聽人提過?
洛瑤兀自想著,手被搖了搖,轉過頭,陸悅嘴巴一撇。
“我說了那麼多也不見你回一句,在想什麼呢?”
洛瑤牽起她的手,“我聽著呢,那人也忒不知好歹,不就是認錯了害他一串佛珠掉地上了麼?不依不饒沒個氣概。”
“就是,若真是我大哥……”陸悅想了想,如果是陸迢可能會貶得她更加無地自容,於是換了個人,“他一定不會這麼凶你。”
洛瑤這次沒害羞低頭,偏頭對著陸悅笑了一笑,看見她在眺望佛塔,眼中燈火明亮。
她是被家裡嬌養長大的姑娘,從不需要顧忌著誰,心思從來掛在臉上,好猜極了。
洛瑤腦中嗡嗡閃過陸悅之前說的話,想來不是存心欺騙。
陸世子和那位小姐的事情,想必還在瞞著家裡。
她的心墜了墜,又生出一絲慶幸。
*
夜風吹,佛塔簷下掛著的銅鈴輕晃,沉肅的佛寺中響起了一片泠泠之聲。
秦霽眺首看去,無峰塔內燈火煌煌,整座塔身似乎都跟著這風動了動。
陸迢停下,她立刻又跟了上去,視線也回到他的衣擺。
她沒忘記陸迢的話。
再想想。
消失了幾個時辰,他不打算翻篇。
假話易出錯漏,可真話……真話怎麼說給他聽?
她在小攤邊一轉身沒走幾步就被一個姑娘給拉住了手,在她腰間看見了同自己帶著的那枚一模一樣的魚佩,那姑娘走得急,把手上連帶著麵具的黑色鬥篷給了秦霽拿著。
秦霽一聲不吭披到了自己身上,跟著她走到一間戲台後她才發現自己拉錯了人。
秦霽問她魚佩之事,她謹慎不肯答,隻好又拿出自己那塊自證非惡人。
那姑娘是個急脾氣,發現她腰間那塊不見了,覺得秦霽這塊是偷的她的,要過來搶。
鬨到最後爭了起來,秦霽這小胳膊腿實在不是她對手,被咬了一口,推在地上。她跟秦霽鬨完後上了台,秦霽被扶到了彩戲棚子邊上搭的小屋子裡,那兒好些是裝扮好了要上去唱戲的人,一屋子妖鬼神仙。
秦霽也把麵具鬥篷都給戴上了,傻坐在那兒等那個咬她的姑娘。一直到旁人告訴她那姑娘悄悄溜走了,這才回來。
真話不能全說,陸迢能聽的隻有一半,剩下一半……秦霽想著陸迢這個人,他會吃哪一套呢。
銅鈴聲悶,月下影長。
秦霽踩著陸迢慢慢移動的影子,跟他從僻靜的小路繞到了無峰塔後寮房處。
綠繡早在外等著,把秦霽從頭看到尾,生怕她有哪兒閃失了,秦霽對上她擔心的眼神,微搖搖頭示意一切都好。
寮房內陳設尚齊,靠裡一張寬床。中間一張罩屏,隔開了窗邊的沉香木矮榻。榻邊博山爐燃著香,一縷縷的青色絲煙從牆角漫出,漸漸攀升到整間房中。
燈架上的燭還沒燒多久,嶄新一截,剛剛融了個頭,燈芯還沒黑透。
秦霽粗略看了眼,沒找到需要自己收拾的地方。
她合上房門,陸迢在榻邊坐下,榻上一隻四方小桌,擺著竹閣帶來的黑釉建毫盞,陸迢自己倒了杯冷茶。
茶水從壺口拋出一道漂亮的彎線,轉而落進盞中,撞濺出發悶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