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迢疑竇叢生,他何時變成了這種人?
左臂衣袖上沾著的碎糖片折射出一個亮點,思緒倏忽順著絲線找到了另一端牽著的畫麵。
不是莫名的火。
她已經要同旁人回去——
“其實今夜那個人——”
秦霽開了口,被綠繡的敲門聲打斷。
“大爺,寺裡的素齋做好了。”
“送進來。”
綠繡從食盒裡端上了素燒鵝,什錦豆腐羹,火春卷,五香茄乾,白蓮湯,羅漢菜。
一張空蕩蕩的八仙桌很快被這些或大或小的白碟鋪得齊滿。
綠繡退出門外,嘎吱一聲,房內又隻剩他們二人。
秦霽看見桌上的兩副碗筷,眨巴著眼轉向陸迢。
他仍沒擺出好臉。
秦霽想起來還沒解釋完,挪得離他近了些,水色長裙緊挨著月白織錦。
“我先前哄好了他妹妹,他知道後特意來謝我,糖葫蘆也是他妹妹給我才接,我沒想理這個人。”
她說完側身,看一眼陸迢,手指不知在絞著兩人間誰的衣擺。秦霽半垂著頸,聲音小小的,“我隻同大人這樣近過。”
陸迢看著她微微發紅的耳背,封凍了一夜的表情總算緩和下來。
夜間熄燈時分。
秦霽想換間房,在門口立了好一會兒,試探著問,“佛門重地,不好冒犯佛祖吧?”
陸迢在床邊解外袍,聽到這話,淡淡睨向她。
秦霽的手從門邊落下。
等她上了床,陸迢才道:“這麼多年香火供著,他哪能這麼容易被冒犯。”
一聽就不是個誠心信佛的。
秦霽雖然也不信,但對佛祖的敬重是有的,她默默想,要劈就劈陸迢,與她無關。
她躺下半晌,陸迢一直沒有動靜,這麼等著等著就睡熟了。
耳畔呼吸聲均勻綿長,平息了白日帶來的所有躁亂。
陸迢半支起頭,靠近聞了聞她,她身上的香也是柔軟的味道,能把人心安撫下來。
腦海裡還回想著秦霽說的那句話:隻同他靠得這麼近過。
他吻了吻那一小截露出來的香頸,心想,他們的確是靠得很近。
第二天,秦霽要下床,抬腿時撞著了陸迢的,膝蓋僵在原處,臉色倏忽變了一下,慢慢躺了回去。
“怎麼了?”陸迢剛醒,聲音混著慵懶的磁性。“是我身上長了刺?”
他抬起她的小腿放在自己身上,掀開褲腿,輕輕往上卷,卷到膝蓋處時,劍眉凝在一塊。
半個拳頭那麼大一塊青,夾紅帶紫的粘在嫩生生的膝蓋上,比起她手上那塊牙印有過之無不及。
前夜這腿還搭在他肩上,他記得清楚,那會兒分明還是好好的。
陸迢緩了緩,溫聲問秦霽,“你是挨打了還是摔著的?”
花瓣似的腳趾在麵前卷了卷,聽見她小聲答:“都有。”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畢竟她這點力氣和功夫陸迢有幸見識過幾回。
他又下床拿了藥過來,“待會自己上完香把地方和人告訴趙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