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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大門外站著兩位少女,從衣著上可以看出是一主一仆。
侍女拽著主子的衣袖神色緊張,“小姐,還是回去吧,若是讓老爺知道你跑來看人肯定要罵我啊。”
身穿粉裙的圓臉少女滿不在乎,“來都來了,錢也付了,不看虧了呀。我爹要罵也是罵我,春香你放心好了。”
春香心中腹誹你什麼時候在乎過十文錢?想看熱鬨才是真的吧。
隔著門江萊聽見兩人的對話,心想哪家姑娘這麼大膽。他滿懷好奇地走到門外一看竟是熟人。
去年與縣令車架相遇他便把人記在腦子裡,無他,隻因趙若鶯是現任父母官的女兒,認得人日後遇上避免出差錯。
大小姐怎會來他家?江萊拱手一禮,“趙小姐!好久不見。”
“是挺久的,難為你還記得我。”趙若鶯背著手看他,與上次見相比人高了也瘦了,看來他這童生能考下來著實下了一番苦功,難怪爹對此人讚賞有加。
縣試後他爹就經常在家提起江萊,府試後此名在自家飯桌上更是多次被提及。惹得她弟弟躍躍欲試,揚言要參加明年縣試。
縣衙有附近村子的捕快,江萊的趣事也傳到了縣令的耳朵裡,趙鴻遠回家便當樂子說了。趙若鶯覺得江萊真是個奇怪的人。
讀書人都在乎自己的名聲,表麵看上去寬宏大量,被人背後說兩句大概都要七竅生煙。而江萊好像不在乎,他縣令爹說是以前聽的多了習慣了,趙若鶯覺得不是這樣。
閒極無聊的趙小姐突然就對這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少年產生了興趣。她想看看江萊是真君子還是偽小人。於是就帶著身邊的丫鬟春香偷偷跑來六裡莊。
江家門外確有收費的牌子,於是趙若鶯拿出十個銅板給邊上玩的小娃,讓他進去叫人。
拿到銅板的墩墩樂壞了,二爺爺寫的牌都放三天了,第一次有人給錢哇,二爺爺說賺了錢都給他買糖吃。小孩兒一刻都沒耽擱轉身就把江萊喊出來。
兩人未有交情,況且這個時代男女大防十分嚴苛,江萊不想過分寒暄,便直言道:“不知小姐今日因何而來?”
“我爹說你找了個不錯的營生,我好奇就來了。”趙若鶯指了指一邊的牌子,“我付了錢的。”
江萊:“……”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縣令都知曉了。他趕緊把豎在門邊的木板收起來,並歉意道:“此番作為實屬無奈之舉,汙了大人與小姐的耳朵,我在這裡賠罪了。”
趙若鶯擺擺手,“這跟我們沒有關係,更不需要你賠罪。”
江萊笑道:“那小姐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
“不是啊,我來給你送錢,聽說三天你一文都沒賺到,有點慘哦。”趙若鶯水靈靈的眼睛望著江萊,長睫忽閃忽閃的,看上去特彆真誠又無辜。
江萊隻覺好笑,他故作無奈道:“是很慘,江某若是靠臉吃飯早晚得餓死。”
“也不見得。”趙若鶯一手撐肘一手摸下巴,上下打量江萊,“你還是挺有看頭的,去城裡掛牌子定能賺到錢。”
春香拽了拽趙若鶯的袖子,她家小姐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你還記得自己是未出閣的姑娘嗎?而且我們在人家的地盤啊,說這種辱人的話是要挨揍的。丫鬟小心翼翼看江萊的麵色。
江萊:“……”大家小姐也不全是清雅文靜內斂含蓄。“多謝小姐誇讚,我對自己更有信心了,此等生財之道我竟選錯了地方。”他故作惋惜地搖頭。
“你不生氣?”趙若鶯盯著人看得仔細。
江萊淡笑:“沒什麼好生氣的,若是哪天活不下去,就聽小姐的,去城裡掛牌。”
“逗你的。”趙若鶯笑眯眯,這個人果然與眾不同,“你是不想見人才這麼做的吧?”
“是啊。”江萊歎息,“我想在院試搏一把,奈何鄉鄰太過熱情,雖沒有惡意,但著實妨礙了我和家人做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趙若鶯嘀咕,“還真讓爹說對了。”趙鴻遠做了多年縣令,雖沒有親眼看見江家的熱鬨,但也能猜出個大概。
雞窩裡突然出了隻鵝,好奇、嫉妒或是貪婪的驅使,有人總會想一探究竟,但讓他們舍出錢財滿足好奇那絕對是不行的。
他爹說江萊還是太年輕、耐心不夠思慮不周,這點事也值得賣弄小聰明,壞了讀書人的聲譽,會成為彆人的話柄。趙若鶯覺得她爹死板,把麵子看得太重,難怪做了十幾年縣令不得升遷。
趙若鶯:“這個辦法好,我爹還誇你聰明呢。”小聰明也是聰明。
江萊:“權宜之計而已,讓大人見笑了。”
遠處有村民交頭接耳,江萊怕有人過來攀談,便把人請到家裡:“小姐若不嫌棄到院裡坐坐吧。”
趙若鶯點頭邁步進門,一扭頭看見江家老老少少站成一排直勾勾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