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刹那間天旋地轉起來,程晉陽忽然感覺到某種奇怪的力量,正在不斷衝刷著自己的心智……錯了,應該是王婉柔的心智,自己隻是附身在她身上,從而共享了她的感知而已。
隨後,夢境似乎開始慢慢加速了。
他看到幾分鐘後的王婉柔,迷迷糊糊地在鏡子前醒來,疑惑地發覺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
他看到下午的王婉柔,隨族人一起參加祭祖大典,並且強忍頭疼,被父親蓋上了思想鋼印。當時王茂弘看向她的眼神裡沒有任何父親的溫情,仿佛深邃不可見底的大海。
他看到晚上的王婉柔,忽然聽見衛生間響起了錄音機的聲音。聽完錄音的她,表情立刻痙攣起來,連忙衝到書房打開了上鎖的抽屜,看到了那些整整齊齊收集好的罪證。
在思想鋼印“家族利益至上”的驅動下,她很快就努力嘗試著,按照錄音裡交代的那樣,試圖在登錄論壇發布帖子,尋找仆人。
儘管已經編輯好了內容,她卻始終無法按下發布鍵——因為一旦發布,就意味著對太原王氏的聲望造成打擊,而此時的她,因為自身思想鋼印“不得損害家族利益”的緣故,本能地無比排斥去那麼做。
然而如果不發布帖子,更多的罪證就會被暴露出去,除非……
……自己解印。
受“家族利益至上”的驅動,她明白自己隻能選擇按照錄音裡說的那樣,設法解開自己腦海裡的思想鋼印(解印本身與家族利益並無直接相關),突破其限製,然後才能抓大放小,儘可能保存家族的名譽。
程晉陽沉默地看著年僅12歲的王婉柔,將自己反鎖在了衛生間裡,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下“解除思想鋼印”的要求。
鋼印之間的衝突既殘暴又猛烈,隨之而來的則是劇烈無比的頭痛。
王茂弘留下的思想鋼印,如帝國皇帝般威嚴浩瀚,單是思維觸碰就有無力抗拒之感。
王婉柔所編織的思想鋼印,則是如同沙場武將般桀驁勇猛,向王茂弘留下的鋼印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舍命衝擊。
她每給自己下一個鋼印,和腦內殘留鋼印衝突的平均時間是5分鐘左右,同時也就意味著長達5分多鐘的難以遏製的劇烈頭痛。
大約5分鐘後,自己所下的鋼印便被擊潰,而腦內殘留的父親所下的鋼印,算法完整度僅僅損失了大約4%。
也就是說,需要反複消磨足足25次,才能將王茂弘所留下來的鋼印拖垮。
年僅12歲的王婉柔,居然就真的待在衛生間裡,片刻不停地給自己下了25次思想鋼印,並忍受了長達2個多小時的、足以將任何人逼到崩潰的劇烈頭痛。
對應的,與她共享身體感覺的程晉陽,也幾乎被頭痛折磨得欲生欲死。
好在他畢竟是噩夢裡和妖魔廝殺過三年的人,對疼痛的耐性那叫非比尋常。
再加上此時夢境流逝似乎還在加速,因此實際大概隻過了十分鐘左右,持續不斷的頭痛煎熬也漸漸步入尾聲。
最後,他便看見王婉柔顫抖地扶著洗手台站起身來,腦海裡殘留的鋼印已經轟然崩碎,伴隨著“家族利益至上”的信念也垮塌下來。
她的思想,再一次完完整整屬於她自己了。
“哼哼,嗬嗬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盯著鏡子裡麵容憔悴,仿佛大病初愈般的自己,王婉柔從喉嚨裡發出了近乎病態的、壓抑著音量的邪氣笑聲,狂喜地低吼起來,“不是能行嗎!能行,能行!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因為……”
“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她盯著鏡子裡自己的瘋狂笑容,傲慢地揚起了脖頸,眼神裡帶著嘲弄的味道,“擁有最為完美的容顏,和最接近神靈般的智慧的人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忽然戛然而止。
因為她突然看清了鏡子裡的自己,那張帶著狂氣笑容的,蒼白而不失美麗的臉上,眼睛瞳孔的反光裡,倒影著的並不是自己的臉。
而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年輕男人的麵孔。
(第一卷到此完結。今天下午的正文更新請假,要整理稿件,所以用一篇卷末雜談代替。上架以後可能就不太好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