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道徽帶著兒子郗重熙,以及幕僚隨從一行人,偽裝成北方中原來的商人,秘密抵達了京口鎮。
之所以要秘密行事,當然是為了更真實地觀察京口鎮的實際情況。
不然事先通知了對方,然後京口這邊安排人手夾道歡迎,全程陪同……那是在看節目,可不是在考察。
“京口……”郗道徽從地網管道中出來,看到外麵的繁華景象,不由得微微一怔。
親眼看到這裡的人口密集程度,與從二手的影像、文件資料裡看到,完全就是兩個感受。
要知道,整個徐州的流民聚居地,郗道徽幾乎都跑過一遍,便是北方青州地界,他也走過不少的地底塢堡。
要判斷一個地方的繁榮狀態,直接看路上行人就可以了。
最差的情況,當然就是路上沒有行人,即便有也是慢吞吞地走,這說明此處地界糧食極其緊張,大部分人都吃不飽飯,不得不儘量少活動來減少身體消耗。
北方中原的中小型塢堡,很多都是這樣苟延殘喘著,最後在缺少支援的情況下慢慢餓死。
其次一點的,便是行人大多麵色麻木,在街頭徘徊無所事事,看到一個外來的陌生麵孔就會盯著你看。不少地方甚至還有流鶯會衝上來攬客,當然姿色也很差就是了。
這說明他們這邊勉強能保證生存,但也僅僅是如此了,因此很多人都在外頭晃蕩,看看能不能賺點小錢什麼的,比如給外地商人帶路、或者是偷竊和搶劫。
經濟學上對這種情況,叫做“高失業率”,通常是一個社會動蕩不安的源頭。
然而京口這邊,行人不光密集而且大多神色匆匆,說明這些人基本都是有工作的。
表情雖然依舊麻木,但至少眼神裡沒有空虛——上班誰能不麻木呢?總比失業斷炊要好。
“咦?”旁邊的郗重熙也笑道,“奇怪了,父親。這京口鎮我記得也沒發展多久吧,怎麼居然就這麼多人了?”
他再次環顧四周,砸吧著嘴,奇道:“而且看到我們這麼多外地男人,居然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皮條客過來攬生意,也是稀奇。”
“重熙。”郗道徽皺眉說道。
“隻是說說而已,我自然是從來不去的。”郗重熙連忙澄清說道,突然又笑了起來,“父親你看,這不是來了麼?”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眾人便看見一個穿著講究的中年男人,從街道對麵匆匆走了過來。注意到自己這邊人在看他,便滿臉堆起笑容。
這樣的人,他們是再熟悉不過了。
瞄準外來男性,是因為知道他們旅途奔波勞累,急需釋放壓力;滿臉堆笑,是為了表示自己並無惡意;穿著講究,是為了降低客人對於小姐質量的顧慮。
典型的皮條客模樣。
“各位好。”來到眾人麵前,那中年男子便笑著說道,“各位是過來移居,還是跑商啊?是否需要先下榻旅社?小的在京口住了兩年,不瞞各位,對京口的黑白兩道、地上地下,基本都打過不少交道,應該可以省去各位的時間。”
嗬,居然不是皮條客,而是導遊……郗重熙便有些失望,索性直接問道:
“你們這地方,怎麼沒有介紹皮肉生意的?”
“咳,彆問!”中年男子立刻張望四周,然後認真說道,“上麵在嚴打!”
眾人:………………
所以北府軍已經閒成這個樣子了嗎?
“嚴打?”郗重熙笑道,“你們這已經不缺糧食?治安問題也都解決了?都閒到開始抓社會精神風貌了?”
“嗬嗬,差不多吧。”中年男人笑著擺了擺手,就要轉身,明顯是起了疑心——這波人又不肯說是來乾嘛的,又不停問東問西,怕不是過來消遣我的……
見他要走,郗道徽連忙將他叫住,隨便掏了點碎銀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