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主任到科室是半個小時以後,那會兒許應已經在護士小姐姐的熱情幫助下喝上了熱粥。
蘇盈袖出來找替換筆芯,看見他捧著碗粥,忍不住嗬了聲,“喲,我們許律師現在都可以靠臉騙吃騙喝啦?”
“是紅姐點多了,許律師恰好沒吃晚飯嘛。”值班護士笑眯眯的替他解釋道。
蘇盈袖板著臉,“胡說,那是紅姐知道我沒吃才多點的。”
說得跟真的似的,許應一愣,連忙將手裡的粥遞過去,“那你吃,我沒碰過的,真的。”
“你是不是還想把感冒傳染給我!?”蘇盈袖眼睛一瞪,凶巴巴的問道。
許應立刻把手縮了回去,對著粥碗咳兩聲,然後抬頭看著她,淡定道:“現在真的不能給你了,萬一傳染你感冒我擔不起責。”
蘇盈袖:“......”你怎麼這麼狗???
“幼稚鬼!”她罵了一聲,用換下來的筆芯戳戳他肩膀,戳完就走。
許應嗤了聲,心說你不幼稚,成熟的人會做這種事?
“許律師,你跟袖袖姐是不是在談戀愛啊?”值班護士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實在是覺得好奇,於是小小聲問道。
許應一噎,“......跟蘇醫生談戀愛,可能麼?我得罪過她。”
這說辭人家哪裡肯信,你得罪了人家,還上趕著跟人家一塊兒走,還跟到人家辦公室,趕都不走,人家還給你端水,誰得罪了人有這待遇?
“許律師,蘇醫生其實很好說話的,而且女孩子嘛,哄哄就好了,男人要大度點嘛。”小護士年紀輕輕,說話一套一套的,“做醫護人員的家屬就是很不容易的,袖袖姐平時上班就很累很累了,你要多體諒。”
“我剛來那一年,袖袖姐還沒升主治呢,比現在忙多了,最辛苦的時候她在科裡住了一整周,值班房最裡頭的那張床就是她睡的,每天一睜眼就是收病人做手術,忙到淩晨歇一會兒,有時候危重病人多,她睡都睡不著,淩晨兩點還爬起來寫病曆。”
許應聽得一愣一楞的,忽然想起那會兒好像聽何娜還是誰說過,蘇盈袖其實就是個隱形的拚命三娘來著。
護士小姐姐語重心長,“
你彆氣她了啊,氣壞了怎麼辦,我們這兒好多孕媽都可喜歡她了。”
許應哭笑不得的連連點頭,心裡無奈極了,誰先氣的誰啊他和蘇盈袖,那就是位姑奶奶。
“喲,許律師,又見麵了,我們蘇醫生又投訴你啦?”說這話的是唐主任,一來就聽見護士說的話,定睛一看,還真是熟人。
許應一聽唐主認這話,就知道他是個明白人,於是忙解釋道:“跟蘇醫生在拿藥的時候碰巧遇上了。”
“感冒了吧,天氣變化大,多注意。”唐主任聽他說話聲音啞得很,笑著關切了一句,“我們醫院幾個院內製劑都不錯的,需要的話叫盈袖幫你開一點。”
“多謝您。”
唐主任擺擺手,在辦公室門口往裡一看,叫人:“盈袖,走,我們去看看33床。”
蘇盈袖應了聲,連忙帶著病曆本走出來,一邊彙報病史,一邊和主任一起往病房走。
許應看著她從自己麵前目不斜視地走過,已經完全進入工作狀態,一舉一動絕不拖泥帶水,“這個患者是因為頭痛去社區衛生院檢查,發現有高血壓,為求進一步診療由門診入院......24小時尿蛋白定量是0.42......”
唐主任邊聽邊點頭,就是沒說什麼。
到了病房,唐主任見到這個妊娠期合並高血壓的孕婦,36歲的高齡產婦,身材頗胖,水腫有些嚴重,下肢一按一個窩窩,半天恢複不了,床頭放著心電監護儀,血壓計數隔一會兒就跳一下,不是很樂觀。
唐主任勸他們考慮終止妊娠,“你們這種情況,過一周就到37周了,這時候生對小孩的影響其實不太大,最重要的是能保證大人安全呀,你現在強留他在身體裡,跟在臭水溝養魚有什麼區彆。你每天吃的藥他也跟著吃,對吧?這環境不好,你就給他挪挪窩啊,出來我們也有溫箱,有專業的新生兒科醫生和護士.....”
“媽媽身體原本也不是太好,高齡產婦,本來就......就像一輛汽車,開得年頭久了,有損耗,還拉貨,都快熄火啦,你還要它再多跑一段,跑得動麼?你們好好想想這個道理。”
先前蘇盈袖就說了,這個患者本身自己是沒有什麼主意的,都聽她老公的,現在也是,當唐主任開始給他們講娠高症有什麼危險
後果時,不住的去看她老公臉色。
看得出來她有些害怕,可卻始終沒有表達自己的意見。就算她老公以擔心小孩太小生出來身體不好為由堅持要出院回家,也沒有說話。
談話談到這裡,已經無法繼續下去,患者本人都沒爭取意願,醫生能說什麼呢?
“那行,要回去我也尊重你們的意思。”唐主任歎口氣,“蘇醫生,讓他們簽一下知情同意,你們打算怎麼回去?”
因為考慮到他們會堅持要回家,蘇盈袖再等唐主任過來時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套出院要簽的文書,這時立刻打開病曆夾遞過去。
“坐地鐵回去咯,現在地鐵還沒停啊。”男人滿不在乎的應道,在病情告知書和拒絕治療單這些文件上刷刷簽字。
唐主任又問家住哪裡,結果是在一個挺遠的區附近,轉幾趟地鐵回到那邊,還要做摩的才能到家,頓時無語。
連蘇盈袖都覺得:“這太危險了......”
“這有什麼危險的,我們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來,沒那麼嬌氣啦,我們農村女人跟城裡女人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