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提著裝有?紅雞蛋的籃子回到家,把它交給葉菲。
葉菲接過來,愣了愣,“......這是哪來的?”
“你去喝誰家的滿月酒了麼?”
“阿、蘇醫生的病人,生孩子了,前天滿月,今天給她送雞蛋,葉奕兩口子拿幾個,剩下的她一個人也吃不完,就給我了。”
許應一邊解釋一邊換鞋子,直起腰將外套掛好,踩著拖鞋走進客廳。
葉菲跟在他後麵,“那正好,我有?個事兒問你,看能不能幫忙。”
許應倒了杯水正要喝,聞言放下手,一邊手抄進褲子口袋裡,“什麼事兒?”
“阿月婆家小姑子結婚好幾年了,還沒懷孕,你說能不能托蘇醫生看看?”葉菲問道。
阿月是許應舅舅家的表姐,嫁在隔壁市,兩口子一個檢察官一個法官,婆家很和?睦,隻小姑子出嫁後有點不如意,親家小氣又愛占便宜,許應都不知被他們白嫖過多少次谘詢,後來工作?越來越忙,乾脆不再搭理,遇事就讓助理推掉。
聞言頓時哭笑不得,“她們之前不是說要?找專家看麼,阿、蘇醫生她就是個主治醫師,萬一人家不滿意,又礙於麵子去了,回頭不配合治療,又埋怨咱們介紹的不是大專家,小心兩頭不落好。”
葉菲嘟囔道:“這不是剛好是熟人麼,你表姐回家探親又說起,說現在小姑子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咱們親戚能幫就幫。”
許應想想舅舅舅媽待自己的好,歎口氣,“就算是去找阿盈,也不一定就能順利懷上的,要?跟他們說清楚,要?是真想去,到時候我問問。”
葉菲愣了一下,“......阿盈是誰?”
許應被問得語氣一滯,莫名有?些心?虛,伸出一根手指撓撓臉,“哦,這個啊......我沒有說過蘇醫生的名字叫蘇盈袖麼?”
“呃、說過嗎?我忘了......”葉菲也沒有多想,隻問,“是哪幾個字?你說說,我記一下。”
“暗香盈袖的盈袖。”許應脫口而出道。
說完才猛然一愣,好像這個詞一直存在於舌尖,隻等有?人問起,他便立即說出口,那麼自然,甚至略顯急切。
葉菲念了兩遍這個詞,笑著道:“這名字不錯,怪好聽
的,還溫柔。”
頓了頓,又道:“到時候你陪著去?”
許應眨眨眼,原本想答應,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這段時間忙,後麵還要?去調節個小區跟房地產開發?商的糾紛。”
葉菲聞言便也不強求,“那我是去門診找她呢,還是怎麼樣?”
許應想了想,“你們想去之前跟我說,我電話問問吧。”
“行,你快去休息吧。”葉菲擺擺手,看著一籃子紅雞蛋歎氣,這怎麼吃哇,不如全家吃炸蛋算了?
剝殼以後炸到金黃,生薑大料炒香後加水放蛋進去略鹵一會?兒,入味了應該也好吃的。
許應雖說是臨時改的口,但理由卻並非虛構,一大早到辦公室,就叫林修,“長利集團跟錦華小區那個案子的材料給我一下。”
華天所?是長利集團的顧問單位,他的案子案一直是許應團隊負責,這次也是。
錦華小區是三年前長利在容城郊區開發?的一個樓盤,因為當時地鐵十號線還沒鋪過去,為了賣房,長利就在購房合同裡寫明,會?在今年九月份之前為小區居民提供社區巴士服務,就是組織一條公交線專門接送小區居民,憑借小區門禁卡乘坐巴士隻要一塊錢。
這是好事,合同也很?清晰明了,現在已經是十一月,按照合同規定,公交線路應該已經停運,但長利方麵卻遲遲沒有動靜。
倒不是公司不想停,而是業主們不願意,畢竟坐一趟隻要一塊錢,而且不用跟那麼多人一起擠公交地鐵,並且一般不會?遲到,一旦取消,居民出行將會?麻煩不少。
於是為了能夠保住這條社區公交線,自張貼停運公告之日始,居民們利用自己組織的業主委員會?開始不停的搞事,貼大字報、找媒體、讓有關部門介入,總之是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
“公司壓力很?大,其實我們也不願意停運,都知道是好事,可是這條線路我們一直虧本在運營,他們搭一次隻收一塊錢,還是社區專屬的公交車,收的錢都不夠給公交公司的合同費,許律師,不瞞你說,我們這幾年虧在這上麵的,不下百萬。”
“我們是個房地產公司,又不是搞慈善的,不願意做虧本生意。”
這是長利集
團的法務總監楊總對許應說的話,了解情況後,許應和?楊總監一起去了一趟錦華小區,在業委會?辦公室裡談話,對方態度很強硬,就是不同意社區巴士停運,也不同意漲價。
他們的代表十分義憤填膺:“就沒見過你們這麼無良的開發?商,就不能為我們小區業主想一下嗎,公交停運了,我們上班怎麼辦,這裡離市中心那麼遠!公告一貼就完事,商量也不商量,沒有尊重我們的知情權!我們已經向有?關部門投訴了,還要?在網上曝光你們!”
許應又提出再給一段時間他們做準備,時間一到就停止巴士運行,他們也不同意,總之訴求就兩個。
不停運,不漲價。
至於說讓他們也體諒一下公司虧損的難處,自然是沒想過的,“你們公司那麼大,每年掙那麼多錢,虧十幾萬怎麼了,就當是做慈善咯!”
“是啊是啊,你們老是去電視上捐錢,遇到真有?困難的又不幫,就是在作秀!真無恥!”
“是啊,不解決這件事就把你們關起來,不準走!”
林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合同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到今年九月份就停運社區巴士,他不知道這些人是憑什麼勇氣做到的義正辭嚴道德綁架白嫖人家,還一點都看不出心虛。
這種無賴許應是見得多了,當即冷笑一聲,神情變得陰惻惻不說,聲音都變狠不少,“關起來,不準走?那你們就涉嫌非法拘禁!”
“我跟你們說實?話,要?鬨就儘管去鬨,隨便鬨,我們合同寫得清清楚楚,占不占理你們自己心?裡清楚,非要?撕破臉,就看到時候誰耗得過誰,既然你們不願意好好說話協商解決,那歡迎你們去告,正好國家也提倡依法治國,如果法院判你們贏,這條線路運營一百年都行。”
“但現在,我告訴你們,兩周後,這條線路必須停運,你們怎麼上班,那是你們的事!”
他剛放完狠話,小區物業的安保人員就到了,護著他們離開業委會?。
回到車上,楊總苦笑著道:“許律,你看,這就是一群野蠻人,光想著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