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你輕點兒。”
薑黎的聲音穿過門縫, 隱隱約約地飄進門外幾個端茶倒水等候的侍女耳朵裡。
侍女們相互擠眉弄眼一翻,都忍不住偷偷笑了。
首領精心養了這個人族美人兒近三個月,終於還是忍不住吃了他, 連天大亮了都還沒起床,實在可喜可賀。
而門內, 諸葛清英把薑黎傷口上的條布穩穩打了一個結,才不冷不熱道:“這是你自找的。”
薑黎:“哼, 說得好像你沒親過似的。”
兩人都神色平靜, 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隻有紅腫的嘴皮子昭示著剛才發生了什麼。
“高手”過招的特點就是誰也不認輸, 就連親個嘴兒也要相互較量,啃來啃去,差點把嘴皮子磨破, 要不是薑黎有傷在身,說不定真的擦槍走火連正事兒也一起辦了。
包紮完傷口, 諸葛清英開門, 侍女端著東西進去時, 都神色各異, 好像他們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因為早上親那會兒耽誤了時間, 薑黎早飯都沒吃, 換好衣服就去跟他的屬下們開會,畢竟昨晚遭遇了一場大那麼的刺殺,不好好打擊報複怎麼行。
於是接下來的一陣子, 阿修羅軍隊變本加厲抓捕人族修士的同時,擴大搜索範圍,勢必要把人族皇帝等一眾高官的老窩究出來。
但是他們作為入侵者,對人族的地盤本來就不熟, 想把皇帝等人的據點找出來,簡直比登天還難,為此他們還大力實行反間計,凡是知道皇帝行蹤並舉報的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還真有不少人提供情報,其中一個自稱是國師門客的修士供出國師及一眾門生的藏身之地,夜羅連夜連兵抓捕,果然抓了不少人,可惜國師事先聞到風聲,提前逃跑了。
短短半個月下來,皇城的地牢已經人滿為患,但是仍舊沒有查出殺害阿修羅孩子罪魁禍首半點信息。
一開始諸葛清英對薑黎和她部下們的行徑並不是很在意,畢竟作為一個未來人,在預知結局的提前下,他知道無論阿修羅族做什麼,最後都注定失敗,他隻要袖手旁觀就好。
但是眼見被抓的人越來越多,他終究還是旁觀不下去了。
這天薑黎的公務比往常結束得要早些,回到屋內時,諸葛清英正坐在桌案前一本正經地看書,他對人族那些書箱挺有興趣,這一陣子,除了打坐之外的時間都消耗在了看書了。
房間裡多了一個人,他沒有受到任何乾擾,仍舊看他的書。
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經過半個多月的朝夕相處,他又經對薑黎的存在從一開始的抗拒變成了現在的順其自然。
甚至有時他看書看太得投入,薑黎勾著他的頭發把玩搗亂,他也沒心思發火,隻時抽回頭發繼續看他的書。
他們吃飯在同一張桌上,睡覺在同一和床上,年輕男女,共處一室,就是像**,親嘴隻要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雖然諸葛清英從來不會主動招惹薑黎,但隻要薑黎挑了個頭,他也不會讓她討了便宜,兩人經常裹在被子裡親得麵紅耳赤才罷休,而罷休的理由從來都是一個:薑黎的傷還沒有好。
但是今晚,當薑黎的手在他身上上下作亂時,他沒有阻止,而是慎重的問:“你確定傷口沒事了?”
薑黎哼笑:“早就沒事了,怎麼,還想找彆的借口?”
“誰要找借口?”諸葛清英用自己的唇堵上她的,不給她嘲笑的機會。
兩人在同一張床上處久了,默契也就油然而生,吻著對方的同時,手上扒對方衣服的動作也不停。
薑黎不知道這高傲的人族皇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主動熱情,但是她並不討厭,反到很喜歡,兩人火熱的呼吸彼此糾纏,緊貼的肌膚相互熨燙,一切都處心積慮,卻又順理成章。
然而就在她被這股熱情衝擊得四肢癱軟,神智渙散時,一道突如其來的涼意從後脊睡意傳遍了四肢百骸,全身像凍成了冰雕一般。
“炎爵!你乾了什麼!”薑黎怒嗬。
“沒乾什麼。”諸葛清英小心將扒在自己胸口動彈不得的人挪到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道:“隻是在你背上了貼了一個小法術,讓你暫時動不了而已。”
“這術法哪裡來的?哦,我想起來……”薑黎瞪著他憤恨交加,氣得差點咬壞腮幫子:“那天晚上那個死士不是來救你的,而是來給你傳遞消息的?你這些天裝作跟我要好,就是為了行刺?”
說到最後,她眯起眸子子涼涼地笑了:“你們人族皇帝還真是老謀深算,那天晚上的刺殺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籌碼是你這個六皇子,但你不覺得可笑嗎?”
“哪裡可笑?”諸葛清英扯過被子蓋在薑黎赤|裸的背上,然後從床下撿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
薑黎:“你身為人族六皇子,鎮守邊關大戰在即,卻不是倒在敵人手裡,而是你那些爾虞我詐的兄弟手裡,你身受中傷躺在床上兩個多月沒一個人救你,能下床了,就立馬有人來安排你行刺,你這個人族皇子在他們眼裡也不過是個工具,能用則用,不能用則丟。”
諸葛清英在她說話間已經穿好了衣服,衣冠楚楚地站在床前:“也許你說的對,這個人族皇子的確當得沒什麼意思,但我始終是人族,我……”
“行了!要殺就殺,彆那麼多廢話。”薑黎打斷他,兩眼緊閉,大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就當本君有眼無珠,看錯了你這個恩將仇報的狗東西。”
諸葛清英認真地盯著她看,看著看著,竟然忍不住笑了。
認識了麼久,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薑黎狼狽的模樣,頭發散亂,衣不裹體不說,連起碼的行動能力都喪失了,儘管如此,她心氣仍舊高高在上,沒有一點搖尾乞憐的打算。
他把她擋在臉上的頭發撓到一邊低聲說:“放心,我不會殺你,我不過是想借你的令牌一用。”
薑黎赫然睜眼:“你要令牌做什麼?”
“很快就你知道了。”
諸葛清英拿了令牌,轉身出房間。
“炎爵!你給我回來!回來!你敢亂來本君扒了你的皮!”薑黎盯著他的後腦勺唾罵,但不管她怎麼罵,諸葛清英都沒有回頭。
扣在她身上的術法也不知道什麼來頭,竟然能壓製她的魂力,讓她什麼也使不出,要是炎爵現在想殺她,十個自己也不夠。
薑黎扒在床上,死死握著拳頭,氣得全身發抖,也不知道掙紮了多久,開快亮時,她才重獲自由。
她翻身而起,套上衣服,連頭發都沒梳理就追了出去。
為了不讓手下人笑話自己中了美人計,她連親信都沒有帶。
炎爵拿她的令牌做什麼?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帶著那些關在地牢裡的囚犯一起逃跑。
果然,她剛出寢宮沒一會兒,就遇到看守地牢的小兵急急忙忙來向她彙報,說是有人拿著她的令牌要求釋放囚犯,事關重大,需要向她稟報。
“人都放了?”薑黎問。
小兵回:“見令牌如見本人,不敢不放。”
“……”
薑黎一陣頭痛,頓了頓道:“是本君授意。”
嘴上說得輕鬆,但她卻狠狠一鞭抽在了馬背上,加快速度趕去地牢。
竟然敢逃跑,她花了那麼多精力才把人救活,連利息都沒討回來就想跑,簡直做夢。
騎著馬飛奔而去的路上薑黎做了許多設想,要是炎爵再落到她手裡要怎麼懲罰他:打斷他的腿,還是直接把人弄廢,又或者關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裡,然而在她還沒拿主意時,炎爵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前。
這時白日正好鑲了金邊,突破地平線發出冷白的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長,一直延生到薑黎馬前。
他竟然自己走回來了。
“你還敢回來!”薑黎原地駐足,雖然臉上怒色未減,但心裡的火氣已經不知不覺消了一大半。
“帳沒還清,我不會耍賴。”諸葛清英站在她十幾米之外的地方,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他一身白衣被晨光照得格外顯眼,形單影隻的,說不出的孤獨感。
“很好,那就新帳舊帳一起算。”薑黎揮出長鞭,捆住他的腰和手,把人拉到了自己跟前:“回去再說。”
寢宮裡的侍女和護衛先是見薑黎怒氣衝衝地出去,沒一會兒又見她氣勢洶洶地捆著人族美人兒回來,眼珠子輕輕一轉就腦補了一出大戲,人人都戰戰兢兢地目送兩人進去再砰地一聲砸上門,大氣也不敢出。
把人拽進了裡屋,薑黎才鬆開諸葛清英,坐在床邊盤問:“還回來做什麼,怎麼不跟那些修士一起跑了?”
為什麼不跟那些修士一起跑?
諸葛清英沉默。
就在剛才不久,那些修士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殿下,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跟我們一起走吧,人族才是你的家,不然還要被那個女魔頭折磨。”
一片兵慌馬亂中,諸葛清英搖了搖頭,他不過是一個披著人族皇子皮囊的孤魂罷了,在這個遠離故鄉三千年的古代社會,他哪裡還有家,人族不是,阿修羅族更不是。
見他半天不說話,薑黎催促:“說啊,怎麼不一起跑了?”
諸葛清英回過神,理理了褶皺的衣袖,說得頭頭是道:“我要是跑了,你的怒火肯定會全部撒到那些修士身上,到時候不惜一切代價再把人抓回來,會弄得他們不死也殘,但如果我不跑,還自己主動回來,你的怒火可能會消減一半,四舍五入,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許這件事情就過去了,所以我思前想後,還是回來好點。”
“嗬!”薑黎冷笑:“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其實你還有第三個選擇,殺了我,再跟他一起跑,這樣就沒有後顧之憂,不怕用擔心我報複。”
諸葛清英搖頭:“恩將仇報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那還真是可惜,因為你永遠不會有機會了。”
薑黎狠狠甩了甩袖子,奪門而出,走的時候,不僅讓人把她的東西都搬走,還讓護衛嚴加看管,不準裡麵的人出來,也不準外麵的人進去。
諸葛清英像是一瞬間被打入了冷宮。
他在‘冷宮’裡每天照常打坐看書,對外界的事一無的知,自然也不知道外麵因為他私放囚犯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當天上午,阿修羅族大大小小的將領全湧進了宮裡,要求薑黎給一個說法。
雖然薑黎堅持是自己授意放走那些修士,但是族裡的將領再怎麼蠢也不至於這麼好胡弄,尤其是以夜羅為首的幾人一口咬定是人族皇子自作主張把人放了。
那個人族皇子就是個禍害,繼續留著他肯定會惹出更大的麻煩,說不定連首領的性命都會受到威脅,為了首領的安全著想,不如直接宰了來得痛快。
薑黎自然不同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夜羅等人是在借題發揮,想借此機會除掉炎爵這個眼中釘。
更何況關押太多無關緊要的囚犯不是什麼好事兒,不僅要每天供他們吃食,還要讓阿修羅族落得個殘暴,不分青紅皂白的名聲,遲早要找個借口放一些出去。
雙方各自堅持,局麵十分難看,就在這時,有人提出了折中的解決方案——歹相思。
如果能夠證明人族皇子是真心依附於首領,不會有任何歹心,留著他也無妨,但如果不是,那還是趁早弄死了好。
歹相思就是最好的驗金石。
迫於壓力,也出於好奇,薑黎同意了。
藥是那個“棄暗投明”的人族修士提供的,為了防止人族皇子知道真相後裝模作樣,這個計劃必須瞞著他。
諸葛清英獨守空房的第三天,侍女送進來了一顆紅色的藥丸,小小一顆,像一顆紅豆,說是首領賜給他養傷的靈藥,一定要吃。
這段時間大大小小的藥丸吃了太多,諸葛清英不疑有他,在侍女的注視下,一口咽了下去,至於藥效,沒有他們說的靈,也沒什麼負作用,很快就忘了。
接下來近一個月,薑黎仍舊沒有來過他的寢宮,隻有侍女送飯時,偶爾關心他身體有沒有異樣,諸葛清英的回答一成不變:好得很。
在屋子裡關久了,他終於覺得悶,想出去透透氣了。
但是人到的門邊,還沒開門,就聽外麵有侍女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聽說這兩天宮裡又來了一個人族男孩兒,又柔又美,整天在首領跟前打轉,首領寵他得很。首領都一個月沒來這裡,是不是把這個人族皇子忘掉啦?”
又來了一個族男孩兒?
快把自己忘了?
諸葛清冷冷一笑,一個隻會看臉的女人見異思遷再正常不過了,挺好,那就代表她對自己膩了,既然膩了,那就離舍棄自己不遠,那他欠的債很快就能還清,重獲自由了。
他重新回到床上靜心打坐,也不知道是馬上就能自由了太激動還是怎麼的,心裡總有一股氣上竄下跳,煩得他差點憋出內傷。
誰料讓他煩上加煩的是,那個傳說中的人族男孩兒竟然闖到他的寢宮來耀武揚威,大聲嚷嚷要跟他比美:
“炎爵,你出來跟爺比比,看是你好看,還是爺更好看。”
“你有種彆躲在屋裡不出來啊,怕了吧,哈哈。”
“彆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了不起,首領已經一個月沒理你了,什麼好吃好玩的全都給爺了。”
……
諸葛清清英被吵得太陽穴突突地跳,憋在心裡那股氣瞬間躥到了腳底,一腳踹開門走出去。
他老老實實關在屋裡閉門思過不去惹事,但彆人硬要闖進來,就彆怪他不留情麵了。
他低嗬:“出去!”
“爺就不出去你能把爺怎麼樣,爺就要來看看你被首領拋棄了的可憐樣,哼!”
麵對的人族男孩兒果然長得長發飄飄膚嫩發美的,是薑黎喜歡的類型,但是那雙手插腰、囂張跋扈的勁兒,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給我滾出去!”諸葛清英原地不動,一掌推出去,竟然直接把人震飛了幾米之外,再砸到地上慘叫連連。
他那麼多補藥靈藥不是白吃的,再經過幾個月的調養,不僅魂力恢複了,還相比之前大大提升,連自己都沒有想到效果會這麼好。
人族男孩兒從地上爬起來痛得花容失色,揉著股屁大罵:“該死的人類,你竟然敢打爺,你敢打爺,看爺不好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