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觸碰到龐然大物微微潮濕的鼻尖。
她在撫摸一隻龍。
與人形的薩菲爾打交道的時候,林琳並沒有這樣確實的認知。
她在做一件傳唱英雄的傳記中都不會發生的事,就像童話故事一樣。
沉靜而傲慢的龍族美麗的鱗片在昏暗的洞穴之中折射出不輸於寶石與金子的色彩。
進入龍的巢穴時,被山丘一般的金山所震撼的情緒有所收斂,林琳手臂上纏繞的並不符合她尺寸的巨大手環掉落,發出微小的聲響。
林琳意識到,在這座巢穴中,最為昂貴且無價的正是主人本身。
龍的眼睛幾乎看不到眼白,隻能看到璀璨寶石般的眼瞳,以及正中央的屬於獸類的豎瞳。
林琳抬頭,看向他用於恐嚇敵人和彰顯成年的犄角。
從他覆蓋著鱗片的頭骨之中,隱約能夠分辨出屬於人類時男性五官深刻而嚴肅的臉。
她在看我。
薩菲爾當然知道這件事,龍族能夠輕易捕捉人類的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即使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林琳的兩隻手都支撐在藍寶石龍的鱗片上,專注地緊盯著他尖利恐怖的犄角。
像一隻剛出生的幼龍。薩菲爾想。
並非認為林琳和龍族有什麼相似之處,隻是薩菲爾上一次這樣認真觀察一隻孱弱的生物,似乎就是那個時候了。
龍族並沒有太多的家庭觀念,藍寶石龍又是格外有領地意識的傲慢種族,薩菲爾隻是在知曉妹妹生育子嗣後前往拜訪。
他知道的太晚了,在他拜訪的那一天,小龍正巧出殼。
與他一樣擁有著美麗鱗片但身體更為勻稱小巧的母龍用鼻尖拱起剛剛咬破蛋殼的幼龍。
那時候的小龍就是這樣將兩隻前爪支撐在母親的鼻梁上,看向母親強悍的軀體的。
種族的延續讓人感動,即使薩菲爾的感情貧乏枯燥,同族的他也真心為妹妹高興。
可他的探望並沒有讓妹妹的開心。
她說:“你應該在他們成年後再來。”
這是在諷刺他對待他人的漠不關心。
龍的腦子可以多線同時思考,鼻尖的癢意讓他更注重眼前發生的事。
人類顯然是比幼龍更為弱小的生物,薩菲爾需要克製住呼吸以免她被龍息吹飛。
在林琳一隻手臂支撐著身體,另一隻手努力伸向他的時候,薩菲爾意識到林琳是想觸碰他的眼睛,或者是眼瞳前濃密的眼睫。
她的好奇心讓她並不畏懼巨龍,她像好奇一隻鹿或者一匹馬那樣嘗試著觸碰眼前的生物。
薩菲爾有一種淡淡的不愉快,沒有人被允許冒犯龍族。
強壯的尾巴抬起,尾巴尖纏繞的林琳被高高舉起,遠離龍族的頭顱。
林琳的雙手掙紮,殘留的金手鐲和寶石串珠下雨一般跌落乾淨。
即使被高高舉起,林琳依舊執著地將雙手伸向龍族的眼睛,好像她這樣堅持著就能夠到那樣。
林琳是個固執的人。
不知是不是她那個世界的習慣,她有時候不說話。她堅持不開口,可又固執地期待彆人能夠滿足她的要求。
龍的眼睛深沉地凝視著她。
林琳的雙手不再晃動,而是直直地伸向前方,和他無聲地抗衡。
薩菲爾有些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一點無奈的感覺,像是他被妹妹冷言驅逐的時候。
也許雌性就是這樣複雜的生物。但又不一定這樣,因為薩菲爾之前相處過的雌性除了早早分家的妹妹,就是將他視為主人崇拜的蜥蜴人了。
薩菲爾放低尾巴,林琳如願靠近龍族令人驚懼的巨大頭顱,她伸出手觸碰到龍族纖長而濃密的深藍眼睫。
林琳輕輕觸摸,感受到柔韌又有彈性的感覺。
她開始高興了。
她近距離觀看到了獨屬於龍族的巨大璀璨的藍色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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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是少爺讓我給您帶來的外套。”唐娜將厚實的外套披在林琳肩膀上。
地下比地上更為寒冷陰森,即使是夏日的尾巴,對於人類來說也十分寒冷。
“那明明是你自己披給我的,”林琳戳穿雌性蜥蜴人的謊言。
不得不承認,蜥蜴人真是一種適合說謊的種族,因為他們天生表情缺乏,即使被拆穿也不會有任何不好意思。
唐娜低頭,看到伏在桌上的林琳筆下的簡筆畫:“是在畫少爺嗎!您真是多才多藝!”
林琳原本被唐娜看到圖畫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對方這樣吹捧她,她突然有了一些自信:“是吧?我繪畫還可以吧!我想畫一本插畫本,來記錄自己看到的朋友們。”
唐娜舉在空中的插畫本被另一隻手拿走,是睡覺前的時間,薩菲爾穿了一件黑色的真絲睡袍,深藍的頭發披散著,他低頭看畫,一縷長發在他低頭時撩過他冷淡的麵龐。
睡衣的領口鬆開一些,能夠看到那些在脖頸處蔓延的冰藍色鱗片隻如同點綴一般散落了很小的區域,更多的是與人類相仿的光潔的肌肉。
龍族的視力超群,薩菲爾卻足足盯著林琳的繪畫半分鐘才確定自己看清楚了。
藍寶石龍緩緩張口,彙聚龍息,深藍色的漩渦出現在他的口中。
唐娜雙手合十:“太好了!少爺也覺得你畫得很好看呢!”
他明明正在毀滅這幅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