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這裡的常客。
常客認識常客,一位毛發油膩打綹的灰狼抬了幽綠色的眼瞳,他屬於犬類的靈敏嗅覺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氣息:“看來今天的你不太幸運,壞小子。”
“壞小子”的稱謂並沒有聽上去那樣親切無害,特彆是當一位被人從背後指著說是“狼人血脈”的青年,被狼人這樣稱呼時。
兜帽下,青年俊秀的臉抬起,與狼人皮毛顏色相似的深灰眼睫上揚,青年坐沒坐相地癱在椅子上,一隻手搭在椅背,他的雙唇薄而色淡,說出的言語卻並沒有那麼寡淡:“哦?成為狼人後你還有生育能力嗎?與其在外麵到處當爹,不如把自己臉上的毛剃一剃,說不定會有瞎婆子不嫌棄你。”
原本還咧開長嘴笑著的狼人目露凶光,他左邊眼睛貫穿一道深刻的疤痕,單獨剩下的右眼凝視青年。
青年身上依舊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他卻有些無所謂地叫了一瓶最便宜的新酒,然後態度散漫地開始玩手中的匕首。
匕首刀刃鋒利,灰暗的燈光下也依舊泛著寒光。
青年擦拭匕首的動作緩慢認真,狼人卻知道如果他再向前一步,這隻匕首說不定就會刺進他剩下的那隻獨眼裡,而且誰知道上麵會不會塗有毒藥。
狼人冷哼一聲,轉過身,不再看向青年。
青年摘了帽子,灰黑色的長發披散肩頭,白皙的皮膚和俊秀的麵龐給他帶來了很好的偽裝,當這名青年安靜內斂地看向某人時,人們大都會給人以正向的評價。
沉穩的,內斂的,甚至是神秘而有吸引力的。
可惜,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草包,在戰爭動蕩的時代,洛爾肯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從冒險者公會接的任務還要彆人替他讀。
甚至於也沒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隻是人們忌憚他野狗一樣的恢複能力,和口腔中尖利的犬齒,認為他一定是某個狼人的後代。
即使大多數人都清楚著,狼人的生育力極低。
但這樣說能夠讓他們高興,畢竟看上去身材瘦削的洛爾肯是不應該打敗那些肌肉鼓鼓的漢子們的。
他點的酒還沒上來,洛爾肯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衣領,和魔物搏鬥後受的傷讓他疼痛,而且那個牙齒撕裂他左腿的魔物有毒,這使得他動作受阻,身體遲鈍的感覺不是很好。
洛爾肯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白色的錢袋,在手中掂了掂,錢不多,最多能買兩瓶治愈藥劑。
錢袋精致漂亮,金絲勾勒出細致的花朵圖案,一看就是一名女士的所有物。
洛爾肯抬頭,看向懸掛在頭頂的燈泡,想起上午見到的那個女人。
當時的洛爾肯一眼就看穿對方沒多少錢。
但,怎麼說呢,偷癮犯了。
更何況那個女人看上去弱小,聞上去又香香的,不偷她偷誰?
在這個地方,連收斂自己的氣息都不會,弱者原本就會成為受欺負的對象,洛爾肯不過是順應弱肉強食的道理罷了。
酒吧的生意太好,洛爾肯點的酒遲遲沒有上來。
青年皺眉,漂亮的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傷口的疼痛讓他捂了捂額頭,在酒精和治療藥劑中做出選擇。
洛爾肯走出酒館,泥土的腥氣朦朧潮濕,甚至還能聞到一股寧靜的香氣。
青年突然後退,即使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野生動物一般的直覺已經讓他感受到不對勁。
香氣?為什麼會有香氣?
這裡連食物都是熱辣粗糙的。
這個天殺的爛泥一般的地方就不該有這種溫婉細致的香氣。
一道白光從青年身後閃過。
“精神震顫!”
洛爾肯在暈倒之前聽到了這句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