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要去醫院照顧爸爸嗎?”
“嗯。”
溫瓷趕緊道:“那等會兒我下班了來替你。”
“彆了,你直接回家休息,周一還有課,我在病房有小床,也累不著。”
“好哦。”
溫瓷的父親因為破產和巨額銀行債務,腦血管崩裂,搶救回來之後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也就是俗稱的“植物人”。
隻有溫瓷和媽媽相依為命,苦苦支撐著這個風雨飄搖的家。
“媽,怎麼把《麗水圖》拿出來了,要帶去醫院嗎?”
“不是,等會兒有買家要過來。”
溫瓷心頭一沉:“這是爸爸最珍愛的圖呀。”
“但你大學的生活費…”
“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學費也可以用獎學金抵扣,而且我也可以兼職,這畫不能賣!”
舒曼清搖了搖頭:“你學舞蹈的,少不了衣服鞋子用錢的地方,那點兒助學貸款,哪兒夠啊。”
溫瓷知道,媽媽不管自己多辛苦,都隻想讓她能夠像以前一樣、體麵地生活。
但…怎麼可能呢。
從溫家破產的那天開始,她就再也不是那朵溫厚水土養育的人間富貴花了。
溫瓷不再堅持,默不作聲吃了晚飯、背了小包要去便利店兼職上班了。
這時,她的嬸子蔣玲進了家門。
看到她,溫瓷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你來做什麼?”
“我來取畫。”蔣玲拎著lv限量款包包,打扮得宛如貴婦一般,鞋也不脫便進了屋,身後還跟著兩個幫忙抬畫的工人。
“小心著點,這可是真跡,弄壞了要你們好看!”
溫瓷望向旁邊靜默的母親,急了:“媽!你要把畫賣給他們家!”
舒曼清抿了抿嘴,仍舊不語。
要知道,當初叔叔和嬸子一家全靠了父親幫扶提攜,才得以從小鎮搬來南市。
叔叔一無所學,初中文憑,什麼都不會,在父親公司裡混閒職。
後來公司麵臨財務危機,被資本企業傅氏集團吞並的時候,叔叔卻倒戈相向,將公司最機密的文件泄露給了傅氏集團。
叔叔也獲得了一筆不菲的報酬,一躍成為南市商界新貴。
被至親兄弟踩著血肉上位,這樣的打擊,直接引發了父親高血壓病情發作,昏迷不醒。
溫瓷是恨透了他們一家人,走過來護住了《麗水圖》:“這幅畫不賣,請你離開我家。”
“侄女,你想清楚了,你爸都病成那樣了,一家人生活沒找沒落的,你又剛上大學,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這幅畫賣給任何人,都不會賣給你。”
“沒有我,誰來買你的畫啊,一家人等著餓死吧。”
舒曼清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溫瓷,讓開。”
“媽!這是爸最喜歡的山水圖!”?
“讓開!”
蔣玲冷笑著掃了舒曼清一眼:“你這性子啊,多跟你媽學學,都到這副田地了還死要麵子,這什麼山水圖,能當飯吃麼。”
舒曼清卻從容道:“卜卜,你記住,體麵的生活從不需要靠外物來裝飾,爸爸的審美和誌趣在他的心裡,不在這些圖畫上。”
溫瓷終於不再多言。
蔣玲不太能聽懂舒曼清的話,但她能從她處變不驚的表情裡看出,她是在諷刺她呢!
她當年從小鎮來南市,參觀溫家南湖嶼光的大宅彆墅,看到舒曼清在書房寫字。
從容如水的舉止作風,那股子書香世家的清雅氣…頓時令她感到了自卑和羞愧。
憑什麼,都是一家的兄弟,憑什麼老大的媳婦可以不乾活、過這麼好的生活。
憑什麼她就嫁了這麼個男人……
所以後來也是她慫恿丈夫倒戈相向、搏一把,贏了就是潑天的富貴。
她不僅要取代那個女人的生活,還要狠狠將她踩進泥裡。她還要讓自己的女兒,把她的女兒也比下去!
今天,蔣玲就是借著買畫的契機,過來看看她們的生活,想看她們在貧窮的日子裡如何痛苦掙紮。
卻沒想到,這女人沒有痛哭流涕、沒有消瘦憔悴,她一如既往保持著優雅的氣度。
讓人看了就生氣,就討厭!
蔣玲從包裡摸出了一遝現金,惡狠狠砸在了舒曼清的腳邊,現金鋪開散落一地:“拿去吧,好好清點,這可是你們家的救命錢。”
說罷,她讓人搬著畫離開了溫家。
溫瓷的手輕微地顫抖著。
舒曼清卻蹲下來一一撿了錢,遞給溫瓷一遝:“數數。”
溫瓷沒有動,眼淚已經含在了眼眶裡。
她心氣高、受不了母親這般受辱,卻又…無能為力。
“她可真行。”舒曼清從容地數了錢,“三萬塊,給現金,也不嫌沉。”
“三萬塊,你就把《麗水圖》真跡賣了?”
舒曼清睨她一眼:“我從來沒說這是真跡。”
“?”
“你爸收藏的那副,早讓銀行收了。”
“那這是…”
“這是我以前閒來無事,隨手臨的。”舒曼清雲淡風輕道:“三萬塊她就想賣真跡,做夢吧。”
溫瓷心裡頓時舒了一口氣。
像蔣玲那樣沒素質的暴發戶之家,自然看不出真跡和贗品的區彆,因此,他們也不配擁有真正的藝術典藏。
……
夜間,溫瓷守著安靜的便利店,百無聊賴地刷著微博。
微博熱搜頭條,是讓她無比刺眼的四個字:傅氏集團。
當初以虎狼手段、吞並了父親公司的資本勢力。南市,沒有人不知道傅氏集團的鼎鼎大名。
溫瓷隨手戳進了熱搜,頭條就是傅氏集團太子爺的十九生日宴,現場多位明星蒞臨助興,不過這位爺好像並未到場。
她眼底透著冷意,隨手又往下翻了翻,一個深扒傅氏集團太子爺的營銷號博文,引起了她的注意。
博文內容大概意思,像傅氏集團這樣的資本大家族,本應是多子多福,但這位太子爺宛如孤星降世一般。
甭管再努力,傅家都再無第二條血脈了。
所以這位爺那是萬千寵愛,性格又是叛逆不羈、桀驁放縱,家裡讓他學金融,他偏去考了藝術生。
藝考便罷了,文化課還考出了個全省狀元!讓整個南市的重點高校莘莘學霸都震驚了。
一個藝術生,搶了他們的省狀元?
類似深扒的內容還有很多,溫瓷懶得多看,直接拉到博文最後,看到了一張照片。
入眼,就是傅司白那一頭張揚不羈的奶奶灰。
夕陽下,他倚在路邊攤大排檔的椅子上,挑著下頜,眼神挑釁。
正對著的偷拍鏡頭…..豎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