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白強忍著胸腔裡的酸澀,走到了醫院樓下的路口。
他的車違停在路邊,被貼上了罰單,他拎著罰單看了很久很久很久……麻木、僵硬、心疼得不知該如何釋懷。
他們這樣的關係,哪有什麼永遠。
太入戲,像個傻子。
傅司白自嘲地笑了笑,按滅了手裡的煙頭,彈進路邊的垃圾桶,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他沒有資格將她痛苦地強留在身邊,現在她爸爸醒了,正是該放手的時候。
這幾個月的溫存,已經夠他用一生去回憶了。
傅司白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著手架空溫瓷的小叔叔溫葉仁在溫氏集團的所有權力。
這並非一件容易的事,但自從傅司白查清了溫家的事情之後,一切就已經緊鑼密鼓且不動聲色地開始籌謀部署了。
他以前就派了幾個心腹的CEO和高層去溫氏集團,潛移默化而又不動聲色地抽離了溫葉仁的全部實權,而這男人著實沒有管理能力,也蠢得很、隻看得到眼前的利益,所以要套路他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
現在,事情辦得乾脆利落、水到渠成,在明麵上的路子走得乾乾淨淨,就算是傅老爺子親自過問,也已經無力回天了。
溫葉仁機關算儘、出賣兄長,甘心情願成為傅氏集團的一條走狗,但他萬萬沒想到,傅司白竟然會著手對付他,而且埋伏早早地就設置好了。
現在他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來到了老爺子麵前,告訴了他傅司白所做的一切,說這小白眼狼如何如何胳膊肘往外拐,色令智昏,竟然幫著女人對付起了自己人。
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傅老爺子雙手杵著雕龍的拐杖、坐在沙發正中間,臉色便一直低沉著。
管家是看出來了,不斷給溫葉仁使眼色,讓他彆說了。
不為彆的,傅司白如何如何,那都是傅家的事情,老爺子可以責怪、甚至可以打罵,偏容不得外人說他一丁點的不好。
向來如此。
即便老爺子有心扶持溫葉仁一把,但現在…恐怕他也不會再有這個念頭了。
生意場就是這般無情,溫葉仁出賣了良心、甚至踩著親兄弟的腦袋向上爬,但最後還是落了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
辦公室門口,助理嚴洵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神情相當不安,導致周圍人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他終於等到了傅司白,宛如見到了曙光一般,他連忙迎了上去。
“老爺子在辦公室等您。”
傅司白沉沉地應了聲,門推開了一條縫,嚴洵忽然又拉住了他,低聲道:“小傅總,老爺子看著臉色很難看,您當心些。”
“我知道了。”
這一天,他早已經做好準備了。
總裁辦公室裡,老爺子坐在他平時辦公的位置上,雕紋的拐杖擱在桌邊,戴著老花眼鏡,正在翻閱著文件的備份。
這段時間,傅老爺子全麵放權了,所有的事情都交到了傅司白手上,讓他來處理。
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夠輕而易舉地越過老爺子、下手對付溫葉仁。
傅司白走到老爺子麵前,畢恭畢敬而又不卑不亢地喚了聲:“爺爺。”
傅老爺子放下了文件,摘下老花眼鏡,舉止從容地點燃了煙鬥,淡淡道:“溫葉仁的事情到此為止,我也不追究了,你愛給誰出氣就給誰出氣,隻要彆影響公司利益。”
“爺爺,您放心。”
在這方麵,老爺子對傅司白有絕對的信心,他行事作風向來有分寸。
“行,你既然心裡有數,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傅老爺子指尖把玩著煙鬥的輪廓,“你有什麼要說的?”
“溫氏集團,我會用合理的方式還給溫家。”
上一句還讓他放心,下一句就打臉了?
老爺子不動聲色:“哦?”
“就當是送她最後一份小禮物。”
“你這禮物…可不小。”
傅司白淡淡道:“對於傅家來說,就是小禮物,拿得出手、且體麵乾淨。”
老爺子臉上掛著笑意,但眼底卻透著機鋒:“就這麼喜歡她?”
傅司白絲毫不介意爺爺看出他的心思,因為在他們這樣的家庭,喜歡不喜歡,其實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保持審慎和理智,就足夠了。
“她跟了我一場,對我也好。”
“沒在半夜拿刀抹了你的脖子就算對你好了?”
傅司白笑了:“是,她恨不得殺了我,但是沒有,這已經是莫大的好了。”
老爺子冷哼一聲,帶著幾分自嘲的調子:“我們這樣的家庭,居然能養出情種,跟你媽媽一樣,不知道是太想不開、還是想的太開了。”
“我算什麼情種,比不得爺爺,年輕時求而不得,非得逼著我娶人家的孫女,認都不認識…”
“……”
老爺子手裡的煙鬥差點和傅司白來了個親密接觸。
傅司白仍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頭紮眼的白毛,讓老爺子一看到就有點控製不住的高血壓,更彆說他那一張賤嘴,真是來討債的。
不過,麵前的人,也的確不再是當初那個狂妄不羈、隻知道跟他爸對著乾的叛逆少年了。
當他明白想要真正保護一個人,不是靠拳頭、而是靠手裡的權力時,他就已經不再是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