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李玄霸回過神, 他的視線落在了詩文集上。
房喬帶著矜持的笑容,將詩文集遞給李玄霸:“請李秀才指點。”
李世民道:“房兄彆這麼客氣。我字大雄,阿玄字大德, 呼我們的字便好。”
房喬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李玄霸瞥了二哥一眼, 想在心裡拆穿, 但他經過了短暫的卡殼,在看到詩文集的扉頁時已經想起這個“房喬”是誰。
詩文集扉頁是房喬的自我介紹, 清河房氏, 其父司隸刺史房彥謙, 姓房名喬字……嗬, 字玄齡。
清河房氏雖不是“五姓七望”, 也是能與清河崔氏攀上姻親的大貴族, 在京中人數不少。
李建成與“五姓七望”的滎陽鄭氏聯姻後,山東郡姓紛紛向李建成表達善意, 與李建成推杯換盞的狐朋狗友中就有清河房氏的人, 李玄霸見過不少。
若不是如此,他在唐代聽到一個姓“房”的人, 肯定腦海裡第一反應就是“他是不是房玄齡的誰”。
沒想到真的見到房玄齡本人時, 他居然在房玄齡自報本名時, 記憶卡了幾十秒的殼。
不過後世知道房玄齡名喬的人也不多,李玄霸還算“知識淵博”了。
弱冠的人互相交往都是以字相稱。
之前李世民和李玄霸自我介紹的時候沒有介紹字, 是不太習慣用字忘記了。
但房喬這樣已經快而立之年的人如果自我介紹的時候沒有介紹字,就是委婉地告訴對方“我不想和你深交”的意思。
但顯然,李世民腦袋裡沒有這根弦。
現在李世民單獨介紹他和李玄霸的字, 就把房喬架在了柴堆上。
李玄霸本來想告訴二哥房喬的想法,但發現房喬就是房玄齡後,李玄霸就給了未來房相一個麵子, 沒給他在未來領導那裡上眼藥。
房喬默默地看著李世民。
李世民隻是一個小孩,他應該沒有壞心思,唉。
房喬再次拱手:“不敢不敢。”
李世民道:“有什麼不敢?你有官職在身,我隻是一個孩童。”
房喬:“……”他更尷尬了。
李玄霸頗有興趣地看著李世民用“天真無邪”打得未來的房相措手不及。
李玄霸沒有隱藏自己的表情。房喬很快就看出李玄霸在看自己笑話。
他看看一臉熱情的李世民,又看看一臉與年齡不符的意味深長微笑的李玄霸,頭皮有些發麻。
房喬立刻猜到,李玄霸應該是覺察出了自己不想深交的意圖,李世民肯定沒有。
他雖自傲,也知道不能得罪人,立刻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字玄齡,小郎君也可稱呼在下的字。”
李世民笑道:“我還是叫你房兄吧。我還小,現在就叫你的字,對你不太尊重。等我再大一些,我們再平等相交。”
房喬:“……”如果對麵不是一個孩童,他都懷疑對麵之人想要招攬自己了。
“撲哧。”李玄霸忍不住笑了。
李世民疑惑:“阿玄,你笑什麼?”
李玄霸道:“我天生一副笑臉。”
李世民立刻伸出手扯住李玄霸的臉頰:“哎喲,真的嗎?再給哥哥笑一個。”
“去去去。”李玄霸使勁拍打二哥作怪的手。
李世民笑嘻嘻地鬆開手:“你常說一個人讀書無聊,今日相遇就是緣分,阿玄何不做東請房兄到隔壁酒樓……飲子鋪一聚,順帶說一說文集印刷的事?房兄,彆看我家阿玄年紀小,但書鋪的事都是他做主。”
李玄霸揉著臉道:“是我、你、娘、三姊都能做主。”
李世民雙手抬起,枕在後腦勺道:“其實就是你做主。”
李玄霸歎氣,對房喬道:“如果房兄不嫌棄,可否賞臉?”
房喬道:“小郎君客氣了。”
李世民笑道:“我也是小郎君,他也是小郎君,房兄你這樣叫,我們分不清。要不叫我李二,叫他李三,要麼稱呼我們的字,你自己選吧。”
房喬再次無語。這個孩童怎麼……怎麼如此霸道?但這霸道偏偏不引人討厭,隻是讓人有些難以招架。
李玄霸發現了房喬的窘迫,可不會幫著房喬:“房兄就稱呼我為李三郎吧。”
李世民捧腹大笑:“阿玄,你又來了。你究竟是對‘大德’這個字有多不滿?房兄啊,我和你說,你一定要叫阿玄大德,讓阿玄早日習慣。取字之後都是以字行走世間,由得他不樂意?”
李玄霸沒好氣道:“是是是,大雄。”
李世民:“啊?叫我做什麼?”
李玄霸磨牙。
李世民歪頭。
房喬右手虛握放在嘴前,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這對雙生子真是有趣。他想起自己的身體,又有些黯然。
李世民敏銳地察覺了房喬的黯然,道:“房兄可有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