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李玄霸拒絕見麵(2 / 2)

他現在每天打獵都把小五帶在身邊。

竇夫人收起笑容,平靜道:“你若把四郎也帶上,娘就準你把小五帶上。”

李世民毫不猶豫道:“不帶了。”

竇夫人的手指微微抖動了一下。

她語重心長道:“四郎也是你弟弟。”

李世民知道母親心裡難過,但毫不妥協:“如果四郎把我和阿玄當做兄長,我自然認這個弟弟。但他有嗎?以前就算他不懂事,現在他已經七八歲,又被父親和娘親教養了這麼久,但我和阿玄回來後……”

李世民冷哼一聲,繼續道:“娘親,他可是當著我和阿玄的麵說的‘還以為你這個病癆鬼會死在塞外’。他挨了打,我不與他計較了。但他不改之前,我不會與他親近,也會攔著阿玄濫發善心。”

李世民拱手:“我不想讓娘親難過,所以一直忍讓。我可以一直忍讓,但娘親,不是我和阿玄沒有嘗試過和他親近。我確實懶得理他,但阿玄從小到大對他差過嗎?!”

李世民越說越委屈。

小時候弟弟傻乎乎地對李建成和李元吉好,得到了什麼?李建成好歹還能表現出表麵的和睦,但李元吉從小到大就欺負身體不好的

弟弟。娘親居然還認為弟弟對李元吉不夠好嗎?

竇夫人道:“四郎確實還小,他隻是頑皮了些,待長大後就懂事了。”

李世民打斷道:“那就等他長大懂事後再說吧。阿玄身體不好,受不得氣。如果娘親非要讓我和李元吉表演兄弟情誼,我就不去大興了。我在洛陽可以隨時把李元吉帶在身邊。”

竇夫人心頭一酸:“你何出此言?四郎是我的孩子,你和三郎難道不是我的孩子?娘親可曾對你們不好過?唉,去吧。隻是不能帶小五去,二郎,你應該明白娘的意思。”

李世民放下手,悶聲道:“我明白。李元吉才是我的同母弟,我對異母弟比同母弟更好,與李元吉的關係就更難修複了。”

竇夫人道:“你明白就好。小五有你萬阿姨照顧,你不用擔心。小五已經長大,他自己也明白的。”

李世民心道,說到李元吉就還小,說到小五就小五已經長大,娘你也真偏心。

但李世民知道母親偏心是正常的。李元吉才是母親的孩子。

就算母親在所有事上都儘可能對小五視若己出,但感情上終究還是不同的。

他隻能慶幸,還好自己和阿玄也是母親的孩子。

李玄霸不知道二哥馬上要被母親趕來大興。

若他知道,一定提前再和老師們告狀一次,讓老師們好好教訓二哥。

李玄霸在準備留下來求學時就和二哥寫了信。二哥回信,狩獵忙,不來。

他真是太服氣了。

不愧是連魏徵都勸不動的愛好。

“哼,魏徵勸不動,但母親還在呢。”李玄霸冷笑,“二哥就是欠母親的揍!”

雖然他不知道二哥正往大興趕來,但也準確地猜到了二哥的遭遇,隻是把不住時間而已。

三位老師都很嚴格,但對熱愛學習又過目不忘的李玄霸而言,這點學習壓力不算什麼。

薛道衡沒教李玄霸作詩,而是教李玄霸公文寫作和他在地方為官時的經驗,李玄霸沒在學習上遇到困難。

他遇到的難處,是宇文弼問他要不要與宇文珠偷偷見一麵。

李玄霸想了許久,拒絕了。

他對宇文弼坦白了自己原本的壽數。

“我可能活不過十六歲,所以十六歲之前還是不要見麵了。隻是書信往來,如果將來我病逝,宇文娘子也不會太難過。”李玄霸道,“請老師為我保密。”

宇文弼歎了口氣道:“當初我就知道你病弱,也和你商議過,如果你病逝,珠兒還是會入你家的門。”

李玄霸道:“我知道。有娘和二哥二嫂照顧,宇文娘子會過得很好很自在,老師請放心。”

宇文弼道:“我讓珠兒嫁你,是衝著王妃的地位去,很抱歉。”

李玄霸搖頭:“能讓一位優秀的女子繼續她的夢想,並讓那位優秀的女子成為我的名義上的妻子,是我的福氣。”

宇文弼道:“你一定能活過死劫。”

李玄霸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等我過完十六歲的生辰,再去見她。老師,請不要和任何人說這件事。”

宇文弼揉了揉李玄霸的腦袋:“放心,我誰也不會說。”

宇文弼十分難過,難過得都病倒了。

李玄霸很愧疚。或許他低估了自己在宇文老師心中的地位,應該另找個理由。

但他不想瞞著宇文老師。

如果沒有死劫,他其實是想見一見宇文珠的。

穿越十年,前世滄桑的靈魂與這一世孩童的身體已經同化,他可以如孩童一樣幼稚地和兄弟打架,能把前世許多事隻當經驗看待,隻有刻骨的孤獨感仍舊深入骨髓,難以排解。

李玄霸前世情竇初開是在初中時。

如許多青春期的男女一樣,他的情竇初開並非針對某一個特定的人。隻是某一日,他突然覺得一個擦肩而過的女孩很可愛,然後意識到了男女之情的存在。

青春期的萌動持續了整個初高中的時代。他也與大部分同齡人一樣投身學習,沒有早戀,隻有心中的悸動不會消失。

那些悸動隨著許多描寫學生青澀戀愛的雜誌,憑借傳聞中彆人戀愛的故事而變得具體。

然後到了十七歲,他的悸動隨著青春和平穩的生活戛然而止。

艱難地求活時,李玄霸沒有精力想戀愛、想成家,更沒有拖累彆人的打算。

隻有在生病了過年了的時候,在差點被打死時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時候,李玄霸才會發了瘋似的希望有人陪著自己。

這時候他就會夢到,少年時的自己與看不清麵貌的少女,手牽手走在灑滿陽光的校園操場中。

他所有對戀愛的想象,都停留在了少年時。

現在他真的變成了少年,也真的有一位還不知道麵貌的少女將會永遠陪著他。李玄霸以為自己能夠很順利地與她培養感情,卻在臨見麵的時候退縮了。

如果真的產生了感情,我卻要離開這個世界,該怎麼辦?

李玄霸可以很放心地離開父母、離開兄弟。

他知道父親的慈愛會改變,知道母親雖然疼愛自己但還有其他疼愛的孩子,知道二哥會為自己號啕大哭但二哥有長孫皇後、有很多如友人般的臣子、有天下。

親人都會很容易從失去自己的悲傷中走出。

而且他對親人的感情也都很克製。因為這些親人都來自史書,他知道他們的未來。

他身邊所有的人際關係,大多都是史書中記載過的,大多都是二哥原本就會有的人際關係。

他是附庸,是影子,是憑借太陽的光芒才會被人看見的月亮。

但宇文珠不一樣。她是與自己關係緊密的人中,唯一一個史書中不存在的“角色”。

聽聞要見麵的時候,李玄霸才意識到膽怯。

他很後悔。

早知道,我連信都不該寫。

“啾啾!”

李玄霸發呆的時候,烏鏑撞了

李玄霸一下。

李世民帶著寒鉤狩獵,烏鏑非黏著李玄霸,李玄霸就把烏鏑帶到了大興。

烏鏑每天自己白天飛出門玩耍狩獵,晚上乖乖回家。

今天不知道為何提前回來了。

李玄霸摸著烏鏑的腦袋:“怎麼了?”

烏鏑不會說話,它隻是靜靜地看著李玄霸。

李玄霸從烏鏑烏溜溜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真狼狽啊。

……

宇文珠伺候完祖父喝藥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坐在繡墩上,看著桌麵上那張繪有飛雪、金雕和策馬飛馳少年的畫幅發呆。

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l日,但被拒絕見麵的事,仍舊讓宇文珠心頭發悶。

即使她知道李三郎恪守禮數,婚前不見麵沒什麼錯,但總還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的信寫得再有趣一些,會不會就不一樣。

自己肯定被嫌棄了。

“我這樣的怪人,不被人嫌棄才奇怪。”宇文珠自言自語,“誰會看得上一個整日埋頭藥材,身上的藥味連香皂都洗不去的怪人。你在期待什麼?”

她拿起一支筆,想要劃向桌上的畫紙。

但在筆快落到紙上時,仍舊與之前那樣,懸空在紙上一寸處,難以再靠近。

宇文珠手一揮,將筆丟在了桌子上,起身走到床榻旁,脫去鞋襪爬上床,鑽進被子裡盤坐在床上,就像是一座小小的三角形被子山。

在被子山裡待一會兒,她就會恢複平靜了。

“啾啾!”

“啊?!哪來的大鳥!!快走開!!”

“這是誰家的獵鷹吧?脖子上還係著綢子呢。是走丟了?”

“啾啾啾!”

“天殺的獵鷹!彆抓我的芍藥!”

“啊!它落在屋頂上了!還在掀瓦!”

“啾!啾!啾!”

“這畜生是在做怪表情嘲笑我們嗎?”

“鳥怎麼會嘲笑人……艸!它還會用爪子丟瓦片砸人?它是鳥還是猴子?!”

宇文珠從被子山的縫隙中探出個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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