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沒用的父親和李建成。你們彆光顧著耍嘴皮子,好歹動手攔一下啊。
沒用的父親和李建成對李玄霸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父親、母親、兄長,我回來了。”李世民現在才規規矩矩行禮,“小五,我回來了。功課有好好做嗎?”
李智雲臉色一垮:“好好做了,做的可好了。我又不是二兄你,常常玩得忘記做功課……哎喲。”
李世民敲了一下李智雲的腦袋。
李智雲抱著頭和揉著臉的三兄站在一起。
都是被二兄欺負的小可憐弟弟,一起擠擠。
李玄霸瞥了李智雲一眼,也敲了李智雲的腦袋一下。
李智雲隻好躲到了竇夫人的身邊。
李淵看足了李世民欺負弟弟的笑話,才笑道:“好了,彆一回來就欺負人。快去梳洗換衣服,你身上的酸臭味把我都熏著了,你這是幾天沒洗澡?”
李世民道:“我得到阿玄又病了的消息,立刻就騎馬趕回來,哪還顧得上洗澡。而且這也不算臭,比起上過戰場後,這點味道算什麼。”
李淵道:“行行行,你說得對,快去洗澡。”
“哦。”李世民乖乖去洗澡換衣服。
等他洗漱完畢,把濕漉漉的頭發用布一裹,再次拉著李玄霸算賬。
李玄霸舉起雙手投降:“我承認,我是故意把你支開。你如果在家裡,李元吉不敢針對我。”
李世民皺眉:“那你和我提前說
一聲,為什麼要瞞著我?”
李玄霸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李世民仍舊覺得弟弟還有其他事瞞著自己:“不成功又如何?難道我還會說你?”
李智雲悄悄告狀:“說不定三兄病的那一場是苦肉計,他要用苦肉計,知道你不同意,才瞞著你。”
說完,李智雲從坐榻上跳下來,就像一溜煙似的跑得沒了影。
李玄霸和李世民同時臉色大變。
李玄霸抹了一把臉:“二哥,你聽我解釋。”
李世民微笑:“嗯,我聽你狡辯。”
李玄霸:“嗷嗷嗷!二哥彆動手,有話好好說!”
李世民:“既然你不想活了,我揍死你這個臭弟弟!”
遠方,李智雲拍著胸口壞笑。
母親的任務他圓滿達成,現在去找母親邀功了。
竇夫人得到李智雲的回報,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自己舍不得動手,還好二郎管得住三郎。
李世民回來之後,就差不多要過年了。
等過完年,李世民和李玄霸就要出發去邊鎮。他們要去的地方正好是以前待過的河右之地重鎮,張掖。
裴世矩回來後,張掖沒有大官管理。楊廣雖然把兩位表侄丟去了邊疆,但不是想磋磨他們。原本由裴世矩管理的張掖邊市都交給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管理。
李世民和李玄霸雖然是虎賁郎將和虎牙郎將,但朝中中高級彆的將領在地方上就是天大的官職,他們也要負責一部分地方行政。
特彆是軍營所在地的屯田和市集,以及將士家屬的管理,都是他們的責任。
這次李智雲也會和他們隨行。
李世民回來這段時間都沒見過李元吉。
李淵將李元吉送去了學府,給他尋了最嚴格的老師,說讓李元吉吃點苦頭才知道家裡的好。
李玄霸吐槽,沒想到古代也有豫章書院。
竇夫人勸李淵:“將孩子交給其他人教導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最終還是得我們狠下心來好好管教。五郎很聽二郎和三郎的話,不如把五郎交給二郎三郎教管。我們夫妻二人好全心全意地教導四郎。”
李淵聽後有些意動:“五郎和李元吉差不多大,讓他離家那麼遠,是不是不太好?”
竇夫人道:“二郎三郎這麼大的時候,也已經可以出門遊學了。再說了,我們三郎早早就成了秀才,這天底下比他更有學問的人估計都是朝中宿老了,我們也為五郎請不來。”
李淵被竇夫人說動了。
之後一件事徹底讓李淵下定了單獨教養李元吉的決心——被皇帝免官為民的張衡被逼自殺。
張衡原本是楊廣的寵臣,因為楊廣在擴建汾陽宮時勸阻楊廣少征徭役而被楊廣厭惡,被楊廣連續找碴後,因楊玄感打小報告而免官回家。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洛陽的大宅院,就是張衡原本的府邸。
按照常理,對張衡這種
沒有大過錯的勳貴官吏而言,免官為民就是最大的懲罰了。誰知道楊廣征討高麗失敗後心情不好,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嘲笑他。據說張衡的一個小妾告禦狀,狀告張衡在楊廣征討高麗失敗後說楊廣決策失誤,楊廣就把張衡殺了。
李淵得知此事後,覺得整件事莫名其妙。
小妾怎麼有本事去告禦狀的?這理由還能更敷衍些嗎?
不管是誰告的密,張衡因“誹謗朝政”被殺已經是事實。這件事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
原本曆史中,高熲等人因“誹謗朝政”被殺,引起的風波都沒有張衡這件事更大。因為朝中大臣都知道高熲是皇帝“政敵”,隻當皇帝隨便找了個借口殺了高熲。至於宇文弼、賀若弼等人,那是因為與高熲走得太近被牽連。
張衡就完全不一樣了。
張衡在楊廣奪嫡時就是楊廣的心腹。他此生沒有任何對不起楊廣的地方,唯一的過錯,竟然隻是“誹謗朝政”——勸說皇帝少征徭役和感歎皇帝在高麗戰場的失誤。
就因為這個,楊廣便把一直跟隨他的心腹殺了?
現在的魏晉遺風還沒有過去,張衡這樣的人,在魏晉時代叫“元從”,是就算叛逃他國都不會禍及家人的特殊存在。
這“誹謗朝政”說白了就是正常的勸諫。哪家皇帝會因為幾句正常的勸諫就把自己的元從殺了?
他對元從尚且如此刻薄寡恩,其他人如何自處?
張衡死前悲憤地大喊,“我為人作何物事,而望久活!”。
李淵得知這個消息後,久久不語,悄悄齋戒禁酒三日,為張衡送行。
“天下百姓都被逼得活不下去,民亂四起,陛下卻不思休養生息,甚至還殺了勸諫之人。”李淵對李世民和李玄霸道,“張建平被逼死前,悲呼沒有為天下百姓做過好事,所以罪有應得。他是以此暗諷陛下……唉。”
李淵沒有把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但話說到這裡,不用說完也懂了。
李淵道:“我們父子三人雖然現在得到了陛下的重用,但這點恩寵遠遠不如當年張建平。張建平尚且有這樣的下場,我們更需要小心謹慎。你們二人以前年紀小,所以聲勢大一些也沒關係。現在你們已經長大,需要儘量低調,否則陛下一定容不下我們。”
李世民和李玄霸道:“兒子知道。父親也請保重。”
李世民嘀咕:“我們倒是可以小心謹慎,父親,你還是把李元吉接回來好好看管吧。如果他像張公那個小妾一樣跑去告我們誹謗朝政,我們家就完蛋了。”
李淵按著額頭道:“是啊,一定要好好盯住他。”
李元吉能在家門口誣陷親生母親不慈,也肯定會做出誣陷親生父親誹謗朝政的事。
李淵很後悔,自己以前怎麼就被李元吉乖巧的表象蒙蔽。就算夫人真的對李元吉不好,李元吉也應該告訴自己做主,而不是在家門口大聲嚷嚷,惹得全洛陽的勳貴都把自家當做談資。
當時真是糊塗了。
“我現在被命為右驍衛中郎將,總管右驍衛禁軍,事務繁忙。教育你們兄長和李元吉後,難以顧及五郎。”李淵語重心長道,“五郎一直親近你們,我把五郎交給你們照顧。你們要好好教導他。”
李世民和李玄霸道:“父親請放心。”
李淵歎氣:“我對你們一直很放心。唉,大郎雖不如你們二人,也算是能守成之人。我總共五個兒子,怎麼就李元吉是壞種?”
李世民道:“這就要怪阿玄了。說不定阿玄把李元吉撿回來時,撿錯小孩了。”
李玄霸罵道:“二哥你閉嘴!這話不能胡說!”
李世民撇嘴。
李淵失笑:“李元吉肯定是你們弟弟。你們母親生孩子的時候圍著許多人,就是大德不把他撿回來,其他人也會把他護好。所謂丟棄,隻是安你們母親的心,做個樣子而已,怎可能真的把孩子丟了?”
說到這,李淵又唉聲歎氣:“但就算這樣,大德你把李元吉撿回來,也是對他有恩啊。以前你也最縱容李元吉,這次在病中還不忘教導他。他怎麼能……唉。”
李世民安慰道:“父親,彆愁了。要愁也等我和阿玄離開後你再愁,我可不想被李元吉打擾了好心情。”
李淵表情一僵,默默地盯著二兒子。
李玄霸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笑快忍不住了!
“咳,父親,沒事我和二哥先走了。”李玄霸道,“父親彆生氣,二哥就是這樣的人,習慣就好。”
李淵哭笑不得:“滾吧!”兒子都是債啊。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家中度過了十四周歲的生日,正月離家前往張掖。
李世民高興極了。張掖是個好地方,四處都是獵場,可以隨意狩獵縱馬。
他對李智雲道:“你一定會喜歡那裡!”
李智雲使勁點頭。
唯一不喜歡狩獵的李玄霸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離開前,李玄霸將義莊的事都交給了母親,並讓母親聯合三姐一起做。
“現在父親已經為右驍衛中郎將,我們一家逐漸顯赫,十分引人注目。但世人輕視女子,母親繼續推行義莊,不會引人注意。三姐胸有丘壑,一定能幫助母親。”李玄霸道,“義莊非常重要,不僅能為我們賺名聲,還能收集情報和積攢兵員。我與二哥前往張掖,無暇顧及中原之事,全靠母親了。”
竇夫人躊躇:“我能做好嗎?”
李玄霸道:“母親曾經由周武帝親手教導,又執掌唐國公府中饋這麼多年,小小的義莊算什麼?這與為唐國公府置辦產業沒區彆。母親彆太把它當作大事。”
竇夫人哭笑不得:“你一會兒說這件事很重要,一會兒又讓我彆把它當作大事,把母親當小孩哄嗎?”
竇夫人捏了捏兒子瘦削的臉:“既然你相信娘親,娘親不會讓你和二郎失望。這件事交給娘親。二郎,你要照顧好三郎,可不能讓三郎再自找生病了。”
李世民甕聲甕氣道:“娘娘,你放心
,他自找生病前,我會先把他揍趴下。”
李玄霸:“……”
竇夫人笑道:“好,就該這樣。”
李玄霸無奈。張掖沒皇帝也沒李淵,自己哪還需要用苦肉計?
“是,我知道了。”李玄霸道,“彆說了,父親來了。”
終於請到假的李淵策馬趕來,送李世民和李玄霸遠行。李建成留在家中看守已經回家的李元吉。
“哎,你們跑那麼快做什麼?”李淵笑罵道,“我說我能請到假,肯定就能請到。”
李世民笑道:“就是要跑快點,讓父親抓不住。”
李淵把馬鞭插到腰間,翻身下馬去捉李世民:“這樣啊?那我一定要把你抓住,彆跑!”
李世民跳下馬車:“抓不到!”
李淵和李世民繞著馬車兜圈子,李智雲坐在馬車上笑著給父兄加油鼓勁。
竇夫人扶額道:“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李玄霸看了一眼路上圍觀的人,臉上有點燒。
母子二人對視一眼:真丟人啊。
……
李淵和竇夫人把李世民、李玄霸、李智雲三兄弟送到了十裡外才離開。
李淵還想再送一程,被竇夫人勸住。
“郎君,你已經是右驍衛中郎將,負責宮禁護衛,就算今日請假不當值,也不能無詔離開洛陽。”竇夫人勸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二郎三郎和五郎,但陛下現在心情不好,還是小心為上。”
李淵這才無奈停下送行的馬蹄。
待父母離開後,李世民嘀咕:“哼,右驍衛中郎將,好氣哦。”
李玄霸把第一次出遠門,十分不安分的李智雲按住,問道:“你氣什麼?”
李世民抱著手臂癟嘴:“阿玄,你看啊,我們先伏擊了吐穀渾可汗,又平息眾多民亂,這功勞的質和量都算不錯了,但我們還隻是小小的虎賁郎將虎牙郎將。父親就押運了一下糧草,便升任右驍衛中郎將了?不公平!”
李玄霸白了李世民一眼:“公平?征伐高麗第一功臣賀若老將軍還在牢裡呢。”
李世民道:“那不一樣!”
李玄霸道:“好吧,確實不一樣。朝中官職不僅要看功勞,也要看資曆出身。門蔭得的官遠遠比立功得的官大,這很正常。我們父親是國公,他隻要得了陛下重用,再高的職官都能隨便給。我們從零開始打拚,升官速度和父親怎能一樣?”
“再者,我們太年少了。你看朝中高官,即使門蔭出身,至少也要而立之年才能就任職官。我們能當虎賁郎將虎牙郎將,還是皇帝破格提拔。這官職,在我們弱冠之前算是到頭了。”李玄霸勸道,“不過雖然職官品級不會上升,待我們成親後,得個爵位還是能指望的。再等兩年吧,”
李世民歎氣:“人家冠軍侯第一次上戰場就封侯。我們第一次上戰場斬獲首級俘虜也沒差到哪去。人頭少了點……少了很多,但還有個可汗頂頂呢。”
李玄霸無奈道:“冠軍侯也是十八歲上戰場,十九歲封侯,二十歲為驃騎將軍。我們今年才十五歲。何況,陛下不是漢武帝,我們也不是冠軍侯,大隋更不是大漢。”他所說的是虛歲。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好氣哦。”李世民仍舊不住歎氣,“憑什麼啊,我年少立功多,不是更應該厚賞嗎?”
李玄霸把李智雲帶出馬車騎馬,留李世民一個人自怨自艾。
現在都自怨自艾了,以後怎麼辦?就讓二哥現在開始習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