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和李玄霸兄弟二人雖然定下了這個壞主意,但劉洎是荊州江陵人,其曾祖曾為南梁的官,自己也最先投奔大業十三年(公元617年)起兵的蕭銑。他一家都在南方,現在又家世不顯,現在要找到他還挺難。
二人就將這個壞主意暫且押後,以後見到劉洎再說。
就算將來李世民不好意思揍劉洎,李玄霸還是可以帶著小五一同完成這個計劃,不急。
他們把這個計劃記在兩人共有的計劃小本本中,又交頭接耳壞笑一通。
李世民和李玄霸和好如初。
李淵和竇夫人都沒有為兄弟二人之前的“冷戰”擔憂。
他們都習慣了,這兄弟倆從小到大就這麼折騰。
李建成帶著李元吉回來時,李淵還對李建成吐槽了一番:“我還以為大雄大德在邊塞磨礪了那麼久,現在應該成熟了,沒料到還是那麼頑皮。”
李建成看著父親嘴上嫌棄,臉上卻滿是驕傲的笑容。他嘴裡應和,心中苦澀無比。
隨著年歲增長,又有李淵手把手教導,李建成的稚嫩和狂妄褪去不少,思想處事都成熟許多,眼界也開闊不少。
其他不說,至少這天下瀕臨大亂,而自己父親對大隋有異心這件事,他和父親朝夕相處,自然看得很清楚。
如果大隋還強盛,李建成思想成熟後,見到二弟三弟的本事隻會放心,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嫉妒——二弟三弟越厲害,越不會對他繼承“唐國公”的爵位造成威脅。
但現在大隋衰弱,“唐國公”這個爵位的價值就降低了。李建成從小熟讀史書,知道亂世之中隻有實力最為重要。李玄霸是個病秧子,不足為懼。李世民……唉。
李建成現在十分後悔。
李世民從小活潑開朗,討人喜歡,他以前與李世民的感情自認還不錯;李玄霸自幼多病陰沉,又特彆喜歡黏著他,他既不喜歡李玄霸的性格,又覺得照顧李玄霸十分麻煩,就很不喜歡李玄霸。
如今想來,自己真是完全做錯了。
若是在李玄霸主動接近自己的時候,自己對李玄霸多親近一點,李玄霸肯定會成為自己的助力。
現在李元吉改好之後,對自己很親近信服。但李元吉的本事遠遠不能和李玄霸比。如果李元吉和李玄霸都站在自己這邊,就算李世民再出色,再加上自己嫡長的出身,也有自信與李世民分庭相抗。
所幸現在他與李玄霸的關係也不錯,家中也還沒有確定要走爭霸天下這條路,或許還能彌補。
李建成決定,趁著李世民和李玄霸回來成親,一定要做出一副好兄長的模樣。
李建成恭敬離開後,李淵笑容淡去,長歎一聲。
“此去河東,給毗沙門的打擊很大啊。”李淵按住額角揉了揉,“真頭疼。”
以前二郎三郎雖然也很出色,但大郎並不認為自己比他們差。大郎隻是走的路與二郎三郎不同,若有同等機會,他自認肯定不輸給年少的二郎三
郎。
李淵其實心裡也這麼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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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自己手把手帶大的孩子,大郎還比二郎三郎年長九歲,應當是很有本事,隻是沒有發揮出來。
但他把河東慰撫使的權力交給大郎,讓大郎代自己在河東行事,大郎卻一無所成。比起二郎三郎幾乎白手起家,真是什麼借口都想不出了。
“如果皇帝沒有這麼昏庸,二郎再怎麼耀眼也無事,大隋容得下一門多國公,可是……唉。”李淵搖了搖頭,苦笑不已。
自己還在觀望時機,沒有下定決心起兵,怎麼就思考起繼承皇位的事了?真是太自負。
雖然清楚未來的事說不準,說不定自己一輩子都等不到起兵的最好時機,但李淵還是希望讓李玄霸和李建成更親近一些。
李玄霸從小就想和大哥玩,隻是李建成嫌棄李玄霸年幼體弱,不願意帶著李玄霸。
如果大郎和三郎關係變好,三郎肯定也會高興。李淵想。
而且二郎已經很出色,沒有三郎幫忙也能獨立行走。掌心掌背都是肉,李淵看著失落的長子心裡很不是滋味,希望三郎能拉大郎一把。
身為父親,自然希望每個孩子都很出色。李淵也不例外。
李建成回來後,很快就邀請李世民和李玄霸小聚。
李元吉和李智雲兩個兄長的小尾巴也出席了。
李元吉與以前判若兩人,表現得十分恭敬有禮,連神情都一板一眼,甚至稍顯木訥了。
李元吉對以前的事向李世民和李玄霸道歉,仿佛已經忘記李玄霸的“算計”。
李世民和李玄霸也很客氣熱情地與李元吉回禮。
李智雲繼續當他的小透明。
兄弟私下聚餐十分兄友弟恭,讓李淵欣慰不已。
但剛回居住的小院子,李世民、李玄霸和李智雲就擠在一張床榻上,腦袋湊一起嘀嘀咕咕。
李智雲搓胳膊:“天啦,我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可怕!”
李世民嚴肅道:“阿玄,小五,我看李元吉那精神狀態,比以前更加危險。你們一定要小心。”
李玄霸若有所思。
李世民敲李玄霸的腦袋:“聽到沒有,小心!不是我不信任他,我在戰場上見多了這種人,這根本不是學好了,隻是壓住了而已!”
李玄霸道:“越是壓製,爆發時就越可怕,我知道。我隻是想,父親母親沒發現嗎?”
李世民道:“父親應當隻是以為李元吉改好了,娘親……我去問問。”
李玄霸搖頭:“你不好問,我去問。”
李世民對李智雲道:“你武藝比你三兄強,去河東郡後,你一定要保護好你三兄,不要靠近李元吉。”
李智雲傲氣道:“二兄放心。李元吉再壞,但我可是在邊塞磨礪過的人,他比不過我,哼哼!”
李世民摸了摸李智雲的腦袋:“我相信你,阿玄就交給你了。”
李玄霸無奈:“隻是一個李元吉,用
不著這麼緊張。我護衛不會離身。”
李世民叮囑:“小心為上。”
李世民的直覺很準。他一見到李元吉就渾身不舒服,這個人絕對藏著什麼壞主意。
其實李玄霸也一樣,這次見到李元吉,比以前更不適。
他隻是在想,李元吉變成這副木訥的模樣,難道真的經曆了過分嚴厲的教育,被磋磨得心理更變態了?
古時的人大多不懂教育,常常以為嚴厲教育就是棍棒加身。北周武帝就是這麼過分嚴厲,把太子教成了變態。
李玄霸設計讓李元吉暴露本性,好讓父母嚴加管教他。但父母都知道天元帝的教訓,應當不會重蹈覆轍才是。
第二日,李玄霸找到竇夫人,委婉詢問母親如何教導李元吉。
竇夫人歎氣道:“你發現了?”
李玄霸裝傻:“發現什麼?”
竇夫人點了點李玄霸的額頭:“李元吉現在看著很聽話懂事,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個好孩子,但他估計不僅本性未變,心裡對你、對我,甚至對整個唐國公府都有仇恨了。”
李玄霸沒想到母親會回答得如此直白,頓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竇夫人繼續道:“我就知道這樣不行。但你父親非要把李元吉交給一個以嚴厲著稱的老師,說我們狠不下心。唉,這是狠心就能教好嗎?我表兄……罷了,不提這個,你小心為上。”
李玄霸道:“是,母親放心。”
竇夫人笑道:“我知道你很有本事,應當無事。本來看你婚事臨近很是緊張,娘親想讓你安靜休息一會兒。你現在有閒心詢問李元吉的事了,那看來也有閒心過問正事。關於義莊,娘親有事要和你商議。”
李玄霸苦笑:“母親彆嘲笑我,我沒有緊張。母親想要找我,隨時來問我,還需要等什麼?”
竇夫人又笑著點了點李玄霸的額頭:“你是我的孩子,你緊張沒緊張,我還看不出來?”
李玄霸不敢說話了。他擔心越反駁,母親就越嘲笑他。
竇夫人知道李玄霸在麵對親近的人時臉皮沒有對外人那麼厚,沒有繼續笑話他。
母子倆湊近了一些說悄悄話,將義莊的事一條一條理順。
竇夫人拿著自己的嫁妝把義莊壯大。現在義莊已經修起塢堡,塢堡內有農田、工匠,確保遇到流寇圍困,也能在短時間內自給自足。
義莊的塢堡還和鄉村聯合起來。現在鄉村都以義莊塢堡為核心修築防禦工事,重新規正農田,組織鄉勇巡邏。
他們是塢堡的外圍防線,而塢堡是他們的退路。
這一番塢堡和鄉村聯合防禦的模式,在東漢末年至魏晉南北朝的中原十分常見。
現在如滎陽鄭氏等山東望族,家中祖宅中的塢堡仍舊未拆。
大隋統治才三十三年,大部分人都還沒有拋棄亂世思維,做好了應對亂世的準備。
竇夫人雖然一直長在深宮,沒有親身經曆過亂世,但無論是北周武帝和父母的
教導,還是這麼多年唐國公夫人的閱曆,她處理此事都得心應手。
現在地方上稍稍有點實力的人都建起了塢堡,豢養私兵,仿佛回到了亂世。竇夫人輕歎道,舅舅改革府兵,好不容易把兵權從豪族手中收攏,現在又倒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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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霸點頭讚同,也不由跟著歎氣。
後世把隋煬帝捧上網廟十哲的時候,曾經有一個乍看很有道理的觀點——隋煬帝北征吐穀渾三征高麗都是為了消磨世家的力量,所以世家才反抗。
這是完全不了解隋朝兵製。
隋朝的兵製繼承北周府兵製。府兵製就是將原本豪強的私兵全部變成直屬中央的兵卒。在北周武帝和隋文帝多番改革後,府兵來源以自耕農的富農、小地主為主,他們是隋朝納稅服役的中堅力量。
楊廣繼位之後,不斷增加鷹揚府數量,又削弱鷹揚郎將的權力和地位,也是為了讓地方軍隊更好地服從中央的管理。
隻是後來天下大亂,中央管不到地方,大部分鷹揚府和當地豪族勾連起來,仍舊叛亂了。
隋朝出兵用的都是大隋的府兵,先死一批中央直屬的府兵,又死一批新征召的府兵,後來三征高麗府兵逃亡嚴重,楊廣為了保護自己,已經召集了一支募兵,也就是現在代替十二衛承擔護衛皇帝職責的“驍果軍”。
楊廣把大隋的軍隊坑得七零八落,豪族趁機招募散兵遊勇,重建被北周武帝和隋文帝瓦解的私兵武裝。
中央軍隊覆滅,地方軍閥就會崛起,這是最基本的常識。這明明是楊廣給豪族喂肉。
隋末四處建立的塢堡就是地方軍閥崛起的第一步。隻是地方割據勢力剛剛抬頭,大唐就建立了,將地方割據消滅在萌芽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