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薄焦急道:“二郎君這是怎麼了?難道狗皇帝害你?”
李玄霸道:“是家門不幸,又恰逢不知道是誰的敵人中途下了黑手,才如此狼狽。不過以我的布置,局勢應當很快會好轉。我先在知世郎這裡躲一陣子,待局勢明朗後再離開。知世郎放心,我不會給知世郎添麻煩。”
王薄苦笑:“我是逆賊,不怕麻煩。倒是二郎君,你一定要隱藏好自己。”
李玄霸道:“這就要拜托知世郎幫忙了。”
王薄道:“二郎君放心。你相信我,願意在危難中來尋我,我絕對不辜負二郎君的信任!我明日就離開瓦崗寨,回齊郡!”
李玄霸搖頭:“知世郎既然有謀劃,還是完成謀劃再離開更好。我扮作女子,深藏閨中,不會引人注目。”
王薄道:“聽二郎君的。”
李玄霸開玩笑道:“我來這裡,不會白吃白喝你的。珠娘是很厲害的醫師,你和瓦崗寨若有女眷生病,可讓珠娘幫忙看病;等我身體轉好,也可給你當一當暫時的謀臣。”
王薄露出笑容,抱拳道:“那二郎君的病可要快點好,我好向二郎君問策。我就不打擾二郎君養病了。二郎君有任何需要,就請立刻告知我。”
李玄霸讓李智雲送王薄離開。
李智雲回來後,歎氣道:“二兄與魏玄成相處不多,與王薄更是隻有一麵之緣。他們二人對二兄的關心卻情真意切。”
李智雲身為唐國公府唯一媵妾生的兒子,自幼便會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魏徵和王薄對李玄霸的關心是真的。
李玄
霸咳嗽道:“白首如新,傾蓋如故,便是如此,咳咳咳。”
李智雲給李玄霸倒水:“二兄,接下來你可以放心養病了,以後的事都交給我們。”
李玄霸微笑道:“嗯。”
魏徵帶著宇文珠抓藥時,見人便哭訴自己的族侄一家受苦了,狗皇帝不是人。
翟讓聞言十分感慨,命人告知魏徵需要什麼藥就告訴他,如果他這裡沒有,他可以派人混入城裡購買。
翟讓對徐世勣道:“狗皇帝真是讓太多人家破人亡。”
徐世勣歎氣:“我第一次見到魏先生如此難過的模樣。我家中小有橫財,請翟公準許我回家一趟。”
翟讓道:“去吧,小心安全。”
徐世勣拱手:“是。”
徐世勣詢問魏徵需要什麼藥物後,偷偷潛回家湊了些藥物,又拿金銀混入郡城購買了滋補品,一並給魏徵送來。
魏徵千恩萬謝,淚流不止,看得徐世勣心頭難過極了。
羅士信對徐世勣抱拳道:“徐兄之恩,我沒齒難忘!將來徐兄有難,我必救之!”
徐世勣笑道:“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麼恩情。你如此年少,還是先在亂世中活下來再說吧。”
羅士信在心裡嘀咕,彆小瞧我。
王薄的聲譽極佳,不止在義軍中,在豪強中也說得上話。
他親自挨家挨戶地請求,很快就湊了許多名貴藥材。
翟讓見王薄對魏徵的族人如此儘心,不由反省自己對部下還不夠好。
正好他的家人逐漸囂張跋扈,翟讓便以王薄的品行勸諫家人,自己也更加體恤下屬。
羅士信在義軍中逛了一段時間,見到“民賊”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沒有人性。至少翟讓和王薄的下屬,與他在張將軍軍中所見相差不離,心中不由觸動。
李玄霸的病情在猛藥壓製下,高燒終於沒有反複。
在李玄霸的同意下,羅士信暫時加入了王薄麾下,幫瓦崗寨打隋軍,磨礪自己的武藝。
李智雲則繼續扮作女子,充當李玄霸和宇文珠的護衛。
李玄霸以為自己的死劫估計快過去了。
但當他的燒完全退下的第二日,起床在屋裡慢吞吞轉悠,試圖恢複體力的李玄霸的胸口突然悶疼。
宇文珠站在李玄霸麵前,伸出雙手,就像是對待剛學走路的孩子一樣,笑顏滿麵地鼓勵李玄霸再走幾l步。
然後,李玄霸捂著胸口,在她麵前緩緩倒下。
“二郎?!”
“二兄?!”
李玄霸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
隻一瞬間,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症狀。
這是……因肺炎高熱帶來的心肌炎吧?說起來,老李家本來就有心腦血管遺傳病史,真的毫不意外啊。
李玄霸閉上眼睛的時候,緩緩歎了口氣。
天發殺機,地發殺機,人發殺機。
一波接一波,目
不暇接。
這老天,是非要他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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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耶,我不管你有什麼事,阿玄讓我去接他,我必須去!”李世民接到寒鉤烏鏑送來的接連催促的書信後,無論李淵再怎麼說“我們很忙,另外派人去”,他都不乾了。
十六歲的少年郎乾淨利落地往地上一趟,居然打起滾來。
李淵哭笑不得:“你是十六歲,不是六歲!起來!觀音婢都在笑話你了!”
長孫康寧捂著嘴,眼睛彎彎道:“我沒笑。”
李世民滿地打滾,一邊滾一邊道:“我要去接阿玄!我要去接阿玄!”
李淵輕輕踢了李世民一腳,笑罵道:“行!趕緊起來!”
李世民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好嘞!我這就走!”
李淵拉住李世民:“夜裡不安全,明日再去。你母親已經提前去了,中途你就能接到你母親和阿玄,不用急。”
李世民眼珠子一轉:“好,我去換衣服小睡一會兒。”
李世民蹦跳著離開。李淵扶額:“他真的長大了嗎?六七歲的孩童都不會像他那樣走路了!”
長孫康寧繼續捂著嘴笑道:“郎君在父親這裡永遠是沒長大的孩童。”
李淵先歎氣,歎著歎著就笑出來:“都是我太寵溺他的錯。我去把他的馬關起來。這孩子,絕對想晚上偷偷離開。唉,隻一夜,他都等不了嗎?”
李淵搖著頭離開。
長孫康寧回頭悄悄道:“把我備好的馬藏起來,可彆被父親找到。”
婢女悄悄離開。
李世民洗了個澡,仗著自己身體好,頭發沒乾便倒頭就睡。
長孫康寧見他頭發未乾,幫他擦頭發時,李世民呼呼大睡,完全沒醒。
長孫康寧悄悄掐了李世民的臉一把,李世民仍舊閉眼酣睡。
她笑道:“不是說要偷跑嗎?彆睡醒就是第二天了。”
李世民翻了個身,像貓兒一樣蜷縮在長孫康寧腿上。
長孫康寧臉一紅,又掐了李世民的臉一把。
……
“嗯?這是哪?”李世民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怎麼黑黑的,燈呢?”
他剛說完,空間就亮起來。
李世民驚訝道:“啊?這不是我在大興的家嗎?我實在做夢?”
“應該是吧。”
李世民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
李玄霸如小時候一樣,盤坐在放著許多靠枕的坐榻中,抱著手臂看著他。
李世民撲上去:“阿玄!我居然夢到你了。”
李玄霸伸出手抵住二哥撲上來的臉,歎氣道:“這不是普通的夢。普通的夢不會思維如此清楚。”
李世民把李玄霸的手擋開,站在坐榻旁好奇道:“難道你心聲的能力進步了?我們居然能在夢裡見麵?一定是因為我太想你了!”
李玄霸抬頭看了大笑著的二哥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隻是又歎了口氣。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淡去。
沒有人比雙生子更了解彼此。李世民從李玄霸的神情發覺出不對勁。
李世民聲音顫抖道:“阿玄,喂,你歎什麼氣?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彆嚇唬我啊。”
李玄霸抱著腦袋:“啊啊啊啊,好煩啊!我也不想刺激你,但總要把事情交代清楚吧。好煩啊!”
李世民按住李玄霸的肩膀:“發生什麼事了?彆急?我馬上就來接你。哥哥馬上就過來!對了,母親已經啟程了,她應該很快就到河東郡了!”
李玄霸嘴角下撇:“那李建成也快到太原郡了。”
李世民按在李玄霸肩膀上的手收緊:“什麼意思?李建成怎麼了?他回太原郡做什麼?”
李玄霸歎了口氣,冷靜下來。
自己剛倒下就做夢。都托夢了,估計……
李玄霸嘴角扯了扯,道:“二哥,抱歉,我估計是見不到你了。”
李世民微微歪頭,露出傻乎乎的表情:“阿玄,哥哥聽不懂,什麼意思?”
李玄霸道:“抱歉,我大概是……快死了。”
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