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隋軍沒打算留著這些牲畜,也不會沒事乾就抽著他們玩,他們這群老弱過得比平時還好一些。
長孫無忌也很驚訝:“你麾下的兵卒居然不欺辱他們?”
周達更驚訝:“我為什麼要欺辱他們?!”
長孫無忌道:“兵匪不分家,我在中原見過的隋兵脾氣都不好。以前帶的那些精兵就罷了,這些臨時從各地鷹揚府抽調來的兵卒,怎麼也如此守規矩?”
周達道:“這個你要問三郎君。三郎君接手河右諸郡後就先去各地鷹揚府,提高了兵卒待遇,強調了紀律。他們不欺辱人得到的好處比欺辱人多,就不會做混賬事了。現在應當也是遵循三郎君舊例。”
長孫無忌道:“看來李三也很會練兵,等見到他,我當和他好好探討練兵之法。”
他看了一眼乖巧的突厥人,眼中閃過一絲陰險和惡毒:“我們可以驅趕更多突厥人去牙帳。等我們離開時,就把這些突厥人留下。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吃窮牙帳?”
周達道:“突厥可汗會殺了他們。”
長孫無忌道:“到時給他們留點砍廢了的刀。”
周達點頭,心頭佩服。不愧是長孫晟將軍的兒子,與他聽到的故事中的長孫晟將軍一樣陰險……一樣厲害。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一前一後往燕然山行軍,雁門之戰已經打了起來,楊廣已經被困雁門孤城。
借著突厥人的震懾,良心尚存的朝臣終於逼迫楊廣做出了決定。
第一,再不提征高麗的事,讓天下兵卒百姓安心。天下百姓安心了,各郡才能自己募兵前來救援;
第二,楊廣親臨軍中鼓舞士氣,下旨重賞救援者,用財物和爵位誘之;
第三,大隋宗室女義成公主和親東|突厥,先後為啟民可汗和始畢可汗的可賀敦。突厥風俗中可賀敦能參政,可派人去向義成公主求援,讓義成公主勸說始畢可汗退兵。
楊廣送信的使者從雁門郡中突圍的第三日,羅士信和李智雲先摸出城,又殺回來,求見楊廣。
在等候楊廣召見時,李智雲對羅士信小聲道:“我看突厥並沒有多厲害,城裡有幾萬兵卒,大可以從城中殺出重圍,輕鬆就能回到中原。”
羅士信翻白眼:“你讓那個膽怯的皇帝親自殺出?他怕不是嚇得連馬都騎不穩。沒聽見雁門城中的百姓都知道他每日隻知道哭了嗎?”
楊廣拆掉雁門郡民居,把百姓都遷入城裡堅壁清野。城裡軍民混雜,箭能落到楊廣麵前,百姓自然也能遠遠瞥見已經完全沒心情保持形象的楊廣大哭的模樣。
李智雲評價:“廢物!就是我三兄生病時……呸呸呸,我怎麼能拿三兄和這等廢物比!”
羅士信開始擔憂了:“你這張嘴小心被皇帝砍了。三郎君讓你來麵聖,真的沒問題嗎?”
李智雲冷哼道:“彆小瞧
我。二兄和三兄不在的時候,我可會討好人了!”
楊廣召見李智雲和羅士信,羅士信忐忑不安地跟著李智雲覲見。
“臣唐國公府李五郎李智雲拜見陛下!”李智雲叩首抬頭,眼眶通紅,“臣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羅士信:“……”嚇了一跳。
楊廣焦急道:“李五郎?難道是李二郎來了?!”
李智雲哭著道:“二兄遠在張掖,恐怕還不知曉雁門郡的情況。我與三兄在河東郡被東突厥襲擊後流落山野之間。三兄重病不起,難以起身,又深陷賊窩,不能往外傳遞消息。三兄身體漸有起色,好不容易衝出民賊重圍,北歸太原時聽聞陛下遇襲,便帶著幾百剛招募的鄉勇往雁門郡趕來了。”
楊廣一愣:“李三郎……大德沒死?”
李智雲抹著眼淚道:“三兄雖然病得連走路都難,但已經脫離病危了。”
裴世矩趁著楊廣走神,忙道:“三郎是個好孩子啊,自己還病著,知道陛下遇襲,僅僅帶著幾百人也來救援陛下。”
楊廣心頭一暖:“是啊,大德敬愛朕,朕知道。”
宇文述問道:“大德讓你們進城,可有要事讓你們傳遞?”
李智雲使勁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有,有。三兄被親衛背著觀察了突厥人的軍勢,突厥人雖然人多勢眾,但軍陣混亂。現在各地援軍都往雁門郡趕來,隻要援軍能超過萬人,三兄就有信心故布疑陣嚇退突厥人。”
他又擦了擦眼淚,像是努力回想了一下,繼續道:“三兄讓臣進城麵聖,是想讓陛下安心。援軍再過幾日就能到來。不出十日,他一定能把陛下救出來,請陛下好生休息。”
楊廣不敢置信道:“隻需要一萬人?”
宇文述好歹是能帶兵的大將軍,他想了想,道:“突厥人知道大隋一定會派大軍救援陛下,隻是不知道大軍什麼時候來。大德之計,當是趁著突厥人陣型混亂,用一萬隋軍打出十萬隋軍的聲勢,讓突厥人以為大隋大軍到來,嚇退突厥人。”
他又想了想,道:“就算突厥人沒有被嚇退,他應當也能在突厥人中製造混亂,讓陛下安全離開。”
裴蘊皺眉:“突厥大軍未完全退去,陛下離開雁門城,不仍舊可能遇到危險。哪怕一成的危險也是危險。”
宇文述瞥了不知兵的裴蘊一眼,倨傲道:“用大軍將突厥人隔離在外,半成的危險都不會有。大德跟著大雄在十歲稚齡就能生擒吐穀渾可汗。他用兵的本事,裴大夫可以放心。陛下,臣願意為大德作保。”
裴世矩拱手道:“陛下,臣也願意為三郎作保。”
楊廣揮手打斷道:“作什麼保?他來救駕,難道還是什麼需要人擔保的壞事了?他隻是讓朕安心等待而已,有何需要作保?給李五郎賜座。”
李五郎謝恩之後,道:“三兄絕不會讓陛下冒險,陛下和各位公卿請安心。若不逼退突厥人,三兄不敢讓陛下開城門。”
虞世基搶在裴蘊之前道:“那
就安心了。李三郎是個穩妥的好孩子,他和李二郎的本事臣很信任。陛下,請賜給李三郎聖旨,讓李三郎節製救援兵馬,以免有人輕視李三郎,耽誤了救駕大事。”
宇文述道:“臣附議!”
裴世矩道:“臣也附議。”
蘇威思考了許久才開口:“你三兄的身體支撐得住嗎?”
裴世矩眼中也露出一絲擔憂:“三郎既然救駕,無論身體是否能支撐住,他一定都能做好此事。”
蘇威歎氣:“唉,是啊。陛下,快賜李三郎兵符,讓李三郎儘快行事。城裡糧草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裴蘊:“……臣附議。”他算是明白了,隻要是涉及李二郎李三郎的事,自己隻要說好好好對對對就行了。他以後要把李二郎和李三郎的地位抬到身邊這幾人一樣的高度。
這次楊廣身邊還跟著他的小舅子蕭瑀。
蕭瑀多次聽蕭皇後提起李二郎李三郎,特彆對常往後宮送禮的李三郎最為喜愛。
蕭瑀雖然剛直,不喜諂媚之臣,情商又極低,與同僚都處不好關係。但李二郎和李三郎年少,又是皇帝和皇後的表侄,給長輩送東西是孝順,不算諂媚,所以蕭瑀對李玄霸的印象不差。
他也為李玄霸說了句好話:“陛下,如今城中兵卒眾多,守城綽綽有餘,隻是不敢貿然突圍。陛下可點兩千兵卒隨李智雲出城,讓李玄霸可以提前行事。”
李智雲和羅士信不著痕跡地瞥了蕭瑀一眼。
這人誰啊!怎麼直呼我家三兄/三郎君的姓名!連皇帝都沒有這麼不禮貌!
楊廣道:“好,就依諸卿之意。派兩千兵卒隨李五郎突圍。”
李智雲和羅士信對那個倨傲朝臣的憤怒減少了一丁點。看在兩千兵卒的份上,原諒你了。
有了楊廣兩千兵卒支援,李智雲和羅士信很輕鬆地突圍離開。
楊廣求援的使臣都已經衝出去很多波,突厥人就象征性地攔了一下,就讓李智雲和羅士信離開了。
李智雲出城後性格切換,再次不屑嘀咕:“如果陛下……”
羅士信大聲咳嗽:“咳咳咳咳!”
他用眼神示意身後。我們身後跟著的兵卒是皇帝的人!
李智雲:“如果城中將領奮死殺敵,未必不能突圍。”
羅士信無奈極了。無論嘴賤誰,你非得嘴賤一句是嗎?這就是三郎君說的叛逆期嗎?
李智雲和羅士信超額完成李玄霸安排任務時,李世民終於摸到了突厥牙帳的位置。
雖然盛夏草木繁盛,但李世民等人趕著牛羊到來,大老遠就被突厥兵卒看到。
李世民提前命令眾人下馬,把兵器盔甲裹了羊皮藏好,大搖大擺地朝著前來探查的突厥兵卒走去。
李世民對葉護道:“該你上了。”
葉護深呼吸,換了一副諂媚的表情,對突厥兵卒用突厥語大聲道:“我乃是鐵勒越失部首領!特來投奔大可汗!”
裴行儼湊到李世民耳邊竊竊私語:“鐵勒越失部是哪個部?”
李世民小聲道:“他胡謅的。草原上那麼多部族,突厥人也不知道每個部族的名字。”
葉護從懷裡掏出一把金子遞給為首的突厥貴族:“請幫我向可汗美言幾句。”
突厥貴族眼中閃過貪婪的色彩,把金子揣進懷裡:“彆靠近牙帳,就在這裡駐紮。”
葉護點頭哈腰:“我知道,我知道。”
突厥貴族帶著護衛離開,葉護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鬆了口氣。
葉護對李世民問道:“真的有用?他們真的會任由我們駐紮在牙帳附近?”
李世民道:“誰家偷襲牙帳帶這麼多牛羊?看在這幾萬頭牛羊的份上,他們都不該懷疑我們。”
葉護:“……”這件事我也想問,誰家偷襲帶幾萬頭牛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