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扉攤開修長的手,脊背在襯衣下清晰淩厲,黑眸中帶著一點張揚的驕傲,下頜微揚,在歡呼聲中,笑著注視著徐枳,“清風愛你,世界愛你。大膽點往前走,我們在你身後,徐枳同學,加油。”
徐枳握著話筒,對上齊扉的眼,那裡仿佛是漩渦。她彎了眼睛,清清白白的朝齊扉鞠躬,“謝謝齊老師。”徐枳開口時嗓音有些啞,有一個人堅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後,無論她做什麼,他永遠支持她,“謝謝宋老師趙老師蕭老師。”
你敢唱我就敢聽。
你跟我發信息了,我就敢出席你的畢業典禮。哪怕這件事荒唐,哪怕這件事離譜到不可思議,我依舊會出現。萬眾矚目下,出席你的畢業典禮。
你敢把禮物送給我,我就敢堅定的戴給全世界看。
畢業典禮那天,他回北京是巧合還是故意?徐枳急性闌尾炎,他不到五分鐘就趕到,也是巧合嗎?他在徐枳的外婆家住了很久,他知道那串紅玉是什麼意思,他戴到手腕上讓記者拍給徐枳看。
徐枳最後一次見他是十五歲,他去看外婆。穿著黑色的連帽衫,戴著口罩帽子,徐枳從他很長的劉海認出來是他。
他看到徐枳想走過來,徐枳轉身走開了。
她跟徐雲青斷絕關係了,她不再跟徐雲青來往。所以徐雲青那邊的人,她看都不會看一眼。
他帶來的水果裡,一半都是荔枝。
徐枳不追星不看新聞,怕看到徐雲青的消息,也就錯過了齊扉的出道。
齊家的背景,其實齊扉不應該進娛樂圈。他在鋼琴上造詣很高,如果他繼續彈鋼琴可能會走上另一個頂峰,那是更適合齊扉的路。鋼琴家,音樂家。他為什麼要進娛樂圈?為什麼會在舞台上唱歌?
他寫東城湖,他寫啟程,他寫未央街,他寫光陰少年。
齊扉再一次聯係她,是她十七歲在平台上不露臉的唱歌,他要簽她。
二十三歲,他說他們是重逢,是重逢還是一場漫長的等待?
清風在枳子的世界裡存在,無聲無息。
她轉身麵對觀眾席一片燈海,在歡呼聲中,鞠躬,“謝謝——清風。”
徐枳的場外投票六百七十萬,儘管他們之前有心理準備,看到這個投票數還是震驚了。節目組投票有限定,會員一個人能投兩票,非會員一個人隻能投一票。
六百七十萬就算全是會員至少有三百多萬真實粉絲,而這些會員,數量也足夠龐大了,青檸今年賺瘋了。
徐枳的粉絲數量龐大。
旁邊的席宇隻有一百萬票,差距巨大。現場觀眾投票,徐枳的分數穩居高處,幾乎滿票。
席宇哭的徐枳肩膀都濕了,他嗷嗷痛哭。
“這不是結束,這隻是開始。”徐枳抽紙遞給他,說道,“未來可期。”
清風抓了紙巾捂在臉上,少年的驕傲讓他轉身,背對著徐枳揮了揮手,走向了舞台,開始了他的告彆。
陳夢PK掉了周應安。
徐枳跟陳夢握手,忽然台下一陣兒喧嘩,不知道在吵什麼。徐枳握著陳夢的手回頭看去,猝不及防看到了舞台大屏幕上出現的穿紅色長裙的女人,她戴著口罩,頭發高高的盤著,露出精致流暢的脖頸。下巴高傲的抬著,依稀能看清精致的眉眼。徐枳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嗓子發乾。
主持人驚喜,“是徐雲青老師嗎?”
“徐枳?怎麼了?低血糖嗎?”陳夢感受到徐枳的手心冰冷,問道,“沒事吧?要不要叫隊醫?”
這個回合她們都摘下了耳麥,話筒離的遠,陳夢說話隻有徐枳能聽到。
另一邊的齊扉也站了起來,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沉,轉頭看向觀眾貴賓席,下頜緊繃,薄唇抿著。
“沒事。”徐枳抿了抿嘴唇,嗓子乾的厲害,她抬手捂了下臉,意識到不對又放下去,說道,“我沒有事。”
“那是徐雲青嗎?她怎麼來現場了?”陳夢看徐枳的臉色慘白,妝容都壓不下去的那種白,說道,“你先去吃顆糖,你的糖呢?”
徐枳不是低血糖,可如今她隻能裝低血糖。太突然了,她不知道徐雲青為什麼要來。
徐枳茫然四顧,舞台對麵齊扉正大步往這邊走。他步子很大,臉色沉的很明顯。黑眸暗沉,正看著她。
短暫的停頓,徐枳立刻回神,清醒過來,搖頭示意齊扉彆過來。
徐雲青算什麼?影響了齊扉才是大事。
主持人還在跟徐雲青互動,徐雲青站起來優雅的朝觀眾席粉絲打了招呼,態度高高在上的坐了回去。
齊扉停在舞台邊緣,他抬手解開了一粒襯衣扣子,片刻後又把扣子扣回去,喉結滾動。
徐枳接過陳夢遞來的糖,剝開含到了嘴裡。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她隻能裝低血糖,掩飾剛才的失態。
齊扉轉身走了回去。
“徐枳,兩分鐘後上台。”編導喊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徐枳咬著橘子味的硬糖,說道,“我要換歌。”
她現在可能唱不了之前的歌了,那首少年需要更清亮的嗓子。
“她怎麼了?小月亮沒事吧?”蕭岸已經關掉了麥,壓著聲音跟齊扉說話,“徐雲青怎麼會來?她不會真跟徐枳有關係吧?”
齊扉沒回答,隻是抬手整了下襯衣領口。
這是節目組搞的,沒有跟齊扉打招呼。
可能是想給節目再添一把火,借著徐枳炒一把熱度。一個天才創作者,再加上一個良好的家境,一個鋼琴家的母親,可太好炒了。節目組根本不在乎徐枳會怎麼樣,會不會被影響,徐雲青也不在乎徐枳能不能接受。
他們隻在乎熱度在乎數據在乎話題度,在乎節目這麼一搞能賺多少錢。
徐枳對徐雲青的抗拒有多深,齊扉很清楚。
他現在心情很差,如果徐枳今天出什麼事,他跟青檸跟徐雲青那邊都沒完。
舞台的另一邊一片寂靜,台上主持人在介紹規則。
五分鐘時間,她能調整過來嗎?徐枳好不容易有點自信,好不容易找到曾經的榮光,這些人前赴後繼的跑來影響。
耳麥響起了開始倒計時,齊扉扶了下耳麥,從座位裡站了起來。
全世界的人都不愛她,齊扉也會堅定的愛她。
導演組那邊給了信號,主持人報幕,“徐枳帶來原創曲目:《人間理想》。”
不是徐枳之前報給節目組的那首《少年》,《少年》是鋼琴演奏。台上早就擺上了一架鋼琴,但徐枳沒有用。
蕭岸轉頭看向齊扉,徐枳這麼狂啊?臨時換歌?而且是一首沒有錄製過的原創曲目。沒有調音沒有伴奏修飾,連他都不敢這麼做。
徐枳太瘋狂了。
舞台暗了下去,隨後口哨聲悠然響起。
第一盞燈光亮起,舞台中央徐枳抱著吉他捏著一個木口哨。那是她曾經被嫌棄的‘破爛玩意’,意外的安靜,她一隻手抱著吉他。
輕悅的口哨聲遙遠,飄向了天邊。
猜測的觀眾席靜了下來,這聲音有安撫的作用,像是寂靜山間伴著風聲的鳥兒鳴叫,清遠嘹亮。
《人間理想》幾個字出現在大屏幕上,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徐枳放下了口哨,撥動著琴弦,她乾淨嗓音響徹整個舞台。
“盛夏清透日光,玻璃城堡明亮。”
“少年人坐在琴房,彈奏著人間理想。”
吉他主節奏,她的唱腔悠揚,聲線平穩。吉他、口哨都是徐雲青口中的不務正業。卻在她手裡組成了美妙的音樂。
“我想踏遍星河萬裡張狂——”
“我想碰觸世間的向往——”
“我想被南風吹亂模樣——”
“我想看一看星光落在心上。”
幾近清唱,她的嗓音少了之前的清亮,多了幾分啞,正好配吉他。
“我想踏著銀河折月亮——”
“我想乘著萬千愛意翱翔——”
“我想到任何一個地方——”
徐枳用有點啞的嗓子唱高音,這段有種撕裂感。那是她的全部夢想,被時光埋葬的夢想,被她撕碎又黏起來的向往。
她重複了一遍,她聽到觀眾席粉絲聲嘶力竭的尖叫,她揚了下唇角。她有勇氣麵對所有事,她可以張揚。可以追求任何理想,她做什麼都不丟人。
曾經做過的夢,她還能再做一遍。
高音漸漸平息,變成了平靜的低唱。
“時間變成了過往——”
“綠葉被風吹黃——”
“歲月不再熾熱滾燙,晚風伴著夏末的夕陽,脊骨彎成了新月的光。”
“你問我還有沒有理想。”
徐枳撫著吉他的手指快了起來,吉他音輕快,她的聲調也愉快起來。
“一葷一素一個湯,有房有院有燈光。”
“玻璃做的透光琴房,抱著吉他彈少年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