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緋。】這麼想著,陳蕙決定要教給猩緋更多關於人類的習性,這樣他們相處的時候,就能不斷的提醒她,她來自何處、此刻身處何處、又該做些什麼。
【嗯。】
【你可不可以變成擬態……?】
【什麼樣的擬態?】
他的態度,有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溫順的,這也常常會讓陳蕙產生一種錯覺——好像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些許感情一樣。
也正是因為這點,有時候,陳蕙也是真心實意的,會覺得他有點可愛。
可是想到他依然沒有絲毫遲疑的,繼續讓飛船向著白銀族群的方向前進,她的笑容便隻能浮現一瞬,就沉默的消失。
這隻雄蟲雖然看起來很溫順,可她卻還是經常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有些時候,她甚至會忍不住的懷疑,他是不是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戲,卻在將計就計的耍弄著她,看著她費心勾引的模樣,背地裡暗暗嘲笑。
這個猜測,讓陳蕙在猩緋沉默的時候,便會控製不住的感覺到一陣焦躁。但她努力壓了下去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無法分辨他的表情,而雄蟲的信息素又實在是太過平靜無波,導致她能搜集到的訊息過少,而無法分辨自己是否安全。
【像我這樣</的,賽裡奧爾生物的擬態。】
【為什麼?】
【因為我想看。】
【它們並不強大,在我族的攻擊下,不過隻堅持了短短1年就宣告陷落。並無特殊之處。】
【可是他們好看啊!】
【你是說,】猩緋垂下了他可怕的頭顱,盯住了陳蕙,【你看著賽裡奧爾生物的擬態,會產生產卵的衝動?】
【……如果我說是的話,你願意嗎?】
【……】
猩緋沉默著,停在原地,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似乎正在思考。
半晌,陳蕙便看見他的外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了起來。
那密密麻麻的多足肢節,也迅速的消失了。
隻見原本是一條巨大蜈蚣所盤踞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少年。
他的外表年輕,身形高挑,皮膚白皙細膩,臉頰消瘦,更加凸顯五官的精致絕倫。黑色的齊耳短發,發尾處泛著煙霞般的緋紅,顯得十分個性。
他站在陳蕙麵前,就像是世界頂尖的模特在藝術表演一樣,眉眼間都透著一股厭世般的冷淡疏離。
僅僅隻是這樣,他便已經足夠的吸引眼球了。
但最為魔性的,還是他那雙眼睛——烏黑的眼眸中,有著一線血紅色的豎狀瞳孔,仿佛兩片烏黑濃鬱的懸崖之間,透出一線屬於地獄的火光。
於是原本漂亮無瑕的外表,就顯出了幾分詭異和魘魅。
——畢竟,那是難以讓人信服會在現實生活中真實出現的麵孔。
它更應該出現在照片、電影、或者雜誌上。
總而言之就是,它應該是那種被精致的妝容、細膩的打光、絕妙的造型所一起努力,才能呈現出的完美狀態。
而不應該如此的……隨意出現,幾乎不像個真人。
不過,再怎麼樣詭異,這模樣也總比那充滿了壓迫感的蜈蚣模樣要好得多。
總之,雖然陳蕙懷疑他其實並沒有搞懂“名字的含義”,但她仍然將他接受了這個名字,並且在她麵前使用擬態,當做了一次階段性的勝利。
此後,當她稱呼他為猩緋的時候,他都會做出反應——不是以蟲族用信息素交流的方式,而是以人類的方式。
當她開口,念出那兩個字的時候,他都會看過來,好像知道那是在呼喚自己。
……那反應,其實有點像貓。
這是不是說明……猩緋對她的確是有興趣的呢……?
不管怎麼想,陳蕙都不覺得他會如此馴順的陪伴著一個毫無興趣的俘虜。
雖然她繼承而來的信息庫中的資料顯示,不同族群之間的女王和雄蟲,是絕不會發生交流的——除非那是A類雄蟲。
因為一般的雄蟲都被自己的女王籠罩在巢網之中,是不會對其他族群的女王產生興趣的,隻有A類雄蟲不受女王的精神屏障束縛。
但無論陳蕙如何感知確認,猩緋都的確隻是B類雄蟲。
也許……猩緋是不同的?
蟲族是公認的感情稀薄的族群,有些族群甚至認為蟲族沒有感情,一切都根據本能繁衍、戰鬥、生存……可是,猩緋卻在第一次對話的時候,回應了她。
這種猜測或許沒有什麼根據,又或者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但陳蕙已經沒有彆的太多選擇了。
她賭的就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不管種族天性多麼冷淡,也一定是擁有感情的。
不管蟲族多麼涼薄……
多麼服從命令……
隻要能夠擁有感情,就擁有弱點。
她無法在武力上抗衡這支隊伍,隻能從感情、從內心,發起兵不刃血的進攻。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得到猩緋的感情。
但這樣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若以地球人的觀
念看待,無疑已經算是非常親近。
可是有時候陳蕙望著猩緋,卻懷疑自己或許隻是在做徒勞的無用功。
她慢慢的可以觸碰到他越來越多的身體,從肩膀,到手臂;從手腕,到掌心;從指尖,到胸膛;從脖頸,到腰腹;從眉心,到下頜……
她可以牽著他的手,隨意的擁抱他,甚至把他壓在床上,他也從不會抵觸和反抗。
但飛船的飛行軌跡,一如既往的穩定和堅決,從未遲疑和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