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
陳蕙感覺到了理解的艱難,她苦惱的皺起了眉頭,努力思考著:【……我不明白。對你來說,沒有意義,指的是哪方麵呢?】
【他們的存在……】猩緋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們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咦!為什麼沒有關係?】陳蕙驚訝道:【我覺得……世間萬物,都是有所聯係的。】
【那麼……那顆星球,和你有什麼關係嗎?】猩緋隨意指了一顆不遠處的星球。【它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它能對你的未來、對你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
陳蕙看了一眼那顆陌生而壯麗的星球,開口道:【它們都會組成我生活中不可代替的一部分。是我的經曆造就了我這個人,因此我所見所聞的一切,都絕不是毫無意義的。就比如說現在,那顆星球,不是被你指中,然後用來向我發問了嗎?這就是它與我的聯係,它對我的影響。因為……它讓猩緋你第一次,對我說了這麼多的話。】
猩緋愣
了愣。
【對你說了這麼多話……又有什麼意義?】
【說明我可以更加了解猩緋的想法。】
【了解……?】猩緋默然了片刻:【了解我的想法……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能夠了解你的想法,我就會知道你會因為什麼而高興,因為什麼而痛苦,因為什麼而憤怒。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一起分享喜悅,一起分擔痛苦。】
【那麼,】猩緋那雙詭魅的眼睛盯住了陳蕙,她
在他的瞳孔中,隱約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她的擬態的確長相精致——【你為什麼想要了解我?】
……為了逃跑。
但這話說出來就顯得陳蕙太缺心眼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思考著該如何回答。
【因為……我覺得你和彆人不一樣。】
【不一樣?】
【嗯……猩緋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
但這句話,卻讓猩緋的腦海中,突然閃過白銀族群所在的那昏暗的地下城市。
他與許多許多同類一起居住在那裡。
每一天每一天,都重複著一樣的生活。
他的身上曾有很多很多傷痕,那大多不是與外族作戰所留下的,而是來自同族的傷害。
我和它們有什麼不同?
也許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從不像其他同族那樣,有著旺盛強烈的攻擊欲望。
但他希望能和它們一樣。
他並不希望成為異類。
【我不是獨一無二的。】想到這裡,猩緋斷然道,【我隻是白銀蟲族無數B類雄蟲中的一隻。我的命運在破殼而出的瞬間就已經注定——守護女王、服從命令、戰鬥征伐,努力取悅女王,獲得繁衍權,讓女王誕下我的卵,然後保衛族群而死去。就和我的其他同族一樣,甚至和所有蟲族雄蟲一樣,並不特彆。】
他看著陳蕙,認真道:【我沒有任何特彆之處。】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了囚室,就好像有誰在他身後追趕他一樣。
陳蕙在原地被他一通傾訴砸懵了片刻,愣了幾秒後,才反應了過來,連忙追了上去:【等等!猩緋!】
可惜她慢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囚室的大門放過了猩緋,卻在她麵前緊緊地閉合。
陳蕙連忙跑到了一旁的玻璃窗前,奮力的拍打著玻璃,儘可能遠的將自己的信息素傳出去,召喚道:【猩緋!!】
但黑發紅梢的少年頭也不回,決絕堅定的遠去了。
啊!可惡!!
她感覺到了——沒錯,她感覺到了,猩緋在剛才,確鑿無疑的,出現了極為明顯的情感波動!
他是有感情的!
眼見著沒辦法將猩緋召喚回來,陳蕙不甘心的站在窗戶前,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才終於沒辦法的轉身回到了床上。
她開始思考,情感單薄的蟲族,會為之如此激動的,深埋在心底最深處的點是什麼?
她看向了窗外的茫茫宇宙,一字一句的回憶起方才的對話。
【毫無意義。】
這是猩緋所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們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它能對你的未來、對你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
他為什麼會這麼想?他掩埋在這句話下的,更深層的想法是什麼?
【我不是獨一無二的。】
他為什麼要強調這一點?
【隻是白銀蟲族無數B類雄蟲中的一隻。我的命運在破殼而出的瞬間就已經注定——守護女王、服從命令、戰鬥征伐,努力取悅女王,獲得繁衍權,讓女王誕下我的卵,然後保衛族群而死去。就和我的其他同族一樣,甚至和所有蟲族雄蟲一樣,並不特彆。】
他為什麼要說服彆人,【我沒有任何特彆之處。】?
他在說服彆人,還是在說服自己?
他說著像是否定的話語,卻又在其中強調著什麼?
【我的命運在破殼而出的瞬間就已經注定。】
是這個嗎?
對於蟲族來說,女王和雄蟲——其中雄蟲還分彆有三類——的確是各司其職。就如同地球上的蜂巢一樣。
蜂後隻負責產卵,然後雄蜂和工蜂,一個用生命負責和蜂後□□,一個則承擔其他所有的工作。
【我隻是白銀蟲族無數
B類雄蟲中的一隻。】
【守護女王、服從命令、戰鬥征伐,努力取悅女王,獲得繁衍權,讓女王誕下我的卵,然後保衛族群而死去。就和我的其他同族一樣,甚至和所有蟲族雄蟲一樣,並不特彆。】
【我沒有任何特彆之處。】
但是,如果他真的視之為理所當然,又為什麼要說完之後,便那麼迅速的,幾乎像是在害怕著什麼一樣的離開?
他動搖了。
他明明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