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這裡屋子不夠住,那就再多起兩間,反正院子裡還有空地兒。咱們是一家人,住在一起才應該!”柳東明聽到東方這麼說,頓時眼前一亮,附和道。
柳東睿一直沒有說話。
分家不是一件小事。家裡十幾口人,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有願意分的,有不願意分的,都有各自的目的。這都可以理解,但以後這個家會麵臨很多的考驗,想要成功的渡過曆史上的難關,這個家的大家長必須得有決斷力才行。
這也是他對柳文元的一個考驗。如果柳文元手段不夠,那對現在的他而言,柳家會是個不小的負擔,少不得需要提前做些什麼以防萬一。
好在,柳文元並沒有讓他失望。
柳文元拿煙鬥敲了敲桌子,屋子裡馬上安靜下來。
柳文元一錘定音地說到:“你們都彆說了,你們有你們的打算,我也有我的道理。就算咱們還能勉強擠在一起過日子,我也決定了,這個家必須得分!”
看見大兒子和小兒子鬱悶不解的眼神,柳文元壓低了聲音解釋說:“東睿打聽到臨縣明年開始搞高級社,村裡的地又要收上去,社員要一起去田裡乾活,到時候能沒有偷奸耍滑頭的?有一就有二,咱老百姓不好好伺候田,咋可能有好收成!到時候怕不是又要餓肚子!”
“前幾年還沒土改的時候咱們家過的啥日子,你們自己心裡有數!一天兩頓玉米稀飯吃飽都夠嗆,你爹我咬著牙把你們兄弟幾個養活這麼大,我也是餓怕了。無論有沒有高級社這回事兒,把你們幾個都分出去,每家能得個新宅子。新宅子儘量挨著河邊選!咱們村裡河邊的宅子多給五丈空地呢,開墾出來能怎麼也能種點東西。咱們是地裡麵找食的,隻要有塊地,怎麼扒拉兩下也比空著肚子強。你們幾個說是不是這個理兒!不分家到時候難道一起餓死呀!”
“那咱縣不是還沒進高級社麼?誰知道啥時候才輪到咱們這兒!老四家還沒進門就家就分了,進了門可不得叫人說閒話麼?再說了把我們兄弟幾個都分出去您跟俺娘咱辦?你們跟誰過?”柳大哥的問題像
連環炮一樣,說了這麼多顧慮,其實就是不想分家。”
柳老頭吐了口煙圈,“不過是早晚的事兒!你也彆不信這個邪,這麼幾年下來我也算是看清楚了,隻要是新政府想要辦的事兒那肯定是要辦成的。你看那年咱這裡搞土改,鎮子上幾個大地主聯合起來反抗,槍都打響了,最後還不是沒能擋住,一個個的祖產都被沒收,還連累的子孫後代被□□低人一等。再說了,你們兄弟幾個年紀不小了,一個個的都得自己立起來了。”
又說:“現在說分家是為了以後打算,也不是要你們立馬就搬出去住,得打土坯起房子,算著還得小半年呢!等明年東方結了婚,房子也都起好了,你們再搬過去自己過去。家裡的地就這麼些,我尋摸著不用分了,到時候咱們還是一起乾活。也不用擔心我和你娘!我倆現在還都能乾,還用不著你們給養老,等我倆乾不動了,你們再商量養老的事。”
柳東明兄弟幾個聽了,都默不吱聲。
柳東明看他爹要拿出那麼些錢蓋房子也堅持分家,就知道這個事兒是不會再更改了!他爹比他還倔強,一口吐沫一個釘!
柳文元倒著磕了磕他的煙鍋子,看了老四柳東方一眼,又對幾個兒子說:“關於東方的親事,我先說一下!之前彩禮啥的咱家都給過了,雖說不能大辦,可也不能太隨意了!到時候賃借抬轎子,去她家把人接來,再擺兩桌酒席,兩方的爹娘親戚坐下一起吃個飯。還有,給女方那邊扯塊紅布!我估摸著五塊錢咋也夠了!這筆錢分家的時候得除掉。”
柳東明和柳東睿都點頭同意,這是應該的。
柳老頭給他們下安排,“明兒開始,早上喝完稀飯,你們三個全都跟我去大橋場地上打土坯去。家裡割的乾茅草估摸著不夠鋪房頂的,先去恁二大爺三大爺家借去,明年割了新茅草你們再還去。”
秋高氣爽的天氣最適合割茅草,割完放到太陽底下暴曬個三四天,就成了村裡麵蓋房子必不可少的材料。
磚窯燒出來的瓦片太貴,買不起!
村裡人凡是打算蓋房子肯定要提前個好幾年收集茅草,像柳家這種突然決定蓋房子的幾乎沒有。
這東西河溝裡都
是,每家每戶每年都會曬一點,用來休整屋頂。就算家裡沒有,也容易借的到,明天割了新茅草換上就行!
它沒瓦片那麼耐用,容易腐爛,每年都得翻修一下。
曬好的茅草,用草繩子編好,上麵摸上一層濕黃泥,曬乾後一層層鋪在架好房梁的屋頂上,即防風又防寒,不過用個三四年得換一次,不然“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倒黴了。
聽柳老頭把打土坯借茅草都安排上了,柳大哥張張嘴,又歎了口氣,低頭蹲下沒再說話。
柳老頭隔日叫了村支書還有兩個堂兄弟到家裡見證分家一事。
幾個人聽他說要分家,都很吃驚。都是一個村子裡住著的,當年林家鬨的那場事兒,姓柳的差不多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