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椅背上一靠,微微仰頭看著段嵊,語氣頗為自嘲:“但現在已經習慣了。段老師,你怎麼送個書還管到我看文件到事情上來了?”
他還有一句話隱在話頭裡——方才還一步一步地靠近,小心翼翼地用送書這麼的小年輕才會用的理由,現在又突然理直氣壯地管其他來了。
段嵊被他說的似乎出神,這人不知在想些什麼,居然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一會,這才一字一句慢慢道:“因為我又心疼了。”
“……嗯?”
“我還記得第一次公演那周,我們坐車回公司的路上,申彥他們問你,一個人演戲久了,到底會不會入戲。”
段嵊的嗓音帶著天然的磁性,低沉悅耳,一聲一聲牽動人心。
顧景明睫毛輕顫,一雙眸子不住地動著。
“那時候你回答說——會。”段嵊驟然起身,繞過書桌,走到了他的身旁,“我不知道這幾年對你而言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你變成了現在的顧景明——或者說是變回了現在的顧景明,但是我想讓你出戲。”
男人驟然的靠近帶起一陣微弱的青鬆香味,alpha信息素的氣息驟然撲麵而來,帶著勾動人心的荷爾蒙氣息。
顧景明呼吸緩緩加快,他剛想抬眼看向段嵊,卻見這人伸出手,將書桌上那些還未收拾好的零零碎碎的紙張全都一點一點按照分類收好。
“那你信任我嗎?”
“……啊?”
這人就站在他的身旁,他坐在椅子上,抬頭才能瞧見段嵊的臉。
可卻和以前在台下仰望段嵊領獎時截然不同。
此刻他隻要一伸手,就能碰到段嵊的臉。
“你信任我嗎?”
段嵊又問他。
顧景明緩緩站了起來。
他和段嵊相鄰著站著時,微微仰頭便能看到這人眼底潛藏的一切情緒。
那雙純黑色的雙眸裡此刻浮現出方才被藏得極深的占有欲、明顯到流露於表麵的心疼、還有那才是真的符合段嵊的……強勢。
他喉結輕動,“我什麼時候不信任過你?”
縱然是針鋒相對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質疑過段嵊的人品與能力。
“好。”段嵊將那些文件收進了文件袋之中,“你不放心彆人,那我來幫你看。”
“你——”
“我?”這人挑眉看他。
顧景明滿腔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半晌。
他突然輕笑了一聲:“行。”
“你笑什麼?”
顧景明從上到下地看了一眼段嵊:“你不小心翼翼了?”
段嵊:“……”
最終,他們兩人商量了一下,那些段嵊當初創建工作室曾經有過經驗的地方都交給了段嵊這個外援來做,剩下的顧景明自己解決。
夜幕低垂,星河鷺起。
段嵊開著車送顧景明回到了他們麵對麵的家門口。
他刹車上緩緩踩下,黑色的跑車十分平穩地剛剛好停泊在彆墅外的院門口。
路燈灑下暖黃色散散的光,透過車窗,照出副駕駛座上青年的輪廓。
段嵊側臉看去,逆著光,卻隱隱約約在那張側臉上瞧見了颯颯的溫柔。
顧景明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驟然轉過頭來。
視線在空中相撞,段嵊喉結輕動,低聲道:“到了,回家吧。”
顧景明微微勾起了嘴角。
段嵊看著他慢條斯理地解開安全帶,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便簽紙,微微靠過來塞進了他的口袋。
“你一會看一眼,”顧景明笑道,“我回家了,晚上好夢。”
“晚上好夢。”
他知道顧景明一直都有把東西寫下來的習慣。
比起短信或者記事軟件之類的東西,顧景明從來都更喜歡隨身帶著紙幣,把一切東西都親手寫下來。以前在劇組的時候,“秦宣”就總是在劇本上塗塗寫寫,綜藝開始前,“秦宣”也是口袋裡揣著便簽本,記著到時候的注意事項。
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
他停好車,摸了摸口袋裡的便簽紙,直接來到了當初拍《大導師》時顧景明住的客房。
客房還保持著之前青年來住時候的樣子。
他想在這裡看顧景明給他寫了什麼——就仿佛顧景明在一旁陪著她看一樣。
他在書桌上坐下,從口袋中拿出了那張便簽紙。
紙上沒有段嵊猜想的那些七七八八的東西,隻有一句話——“我們喝酒的時候,問最後一個問題的是你,你還記得問題是什麼嗎?”
段嵊猛地一怔。
他記憶裡最後一個問題,分明是顧景明問的。
段嵊:“……”
他以為他這一次都記得很清楚,卻沒想到居然忘了什麼。
顧景明還特意提醒了他。
他忘記的這個問題,必然是很重要的。
窗外知了窸窣聲連連不絕,初夏輕風一過,搖動得兩邊的楊樹微微晃動。綠葉摩挲,樹影恍然。
段嵊看著眼前顧景明洋洋灑灑的一句話,眉頭緊皺。
他們當初什麼都說開了,對過去的那些事情沒有任何疑問——這也是段嵊這段時間從來沒覺得自己忘了什麼的緣故。
可若是過去已經毫無疑問,那還有什麼問題,是他不僅問了,還讓顧景明都能看出他忘了答案?
不關乎過去……
那便是關乎未來。
關乎未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是……
——“最後一個問題,我現在還有機會……追求你嗎?”
——“可以……吧。”
段嵊猛地站了起來。
他緩緩眨了眨眼,純黑色的眸子裡迎著突如其來的恍然大悟與遲來的驚喜。
難怪顧景明簽《深春》的合同簽的絲毫不拖泥帶水。
難怪這半個月,原先一直言辭激烈抵製勝景cp的“顧盼笙簫”的賬號語氣溫和了許多。
難怪剛才,他送顧景明回家的路上,青年一直和他相談甚歡,甚至絲毫不避諱談及之前的人現在都怎麼樣了。
難怪……
段嵊無奈地再度坐下,笑著搖了搖頭。
他自己在這邊擔心顧景明厭惡他的靠近,可對方其實早就給了他足夠的默許。
他帶著這個肯定的答案,腦海中回看這幾周和顧景明之間的幾次見麵,那些紛亂繁雜的思緒終於被清理了個乾乾淨淨。
顧景明答應了他。
他親了顧景明的嘴角。
……
顧景明將便簽紙塞到段嵊的口袋裡之後便沒想太多了。
段嵊雖然又喝醉酒了會斷片的毛病,可其實那些東西隻要有人特意提醒,段嵊多少還是能記起來的。
隻要看了他的提醒,這人應當會想起來的。
夜色深深,顧景明洗漱完,特意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對麵。
二樓的主臥那一間還亮著光,也不知道段嵊在想些什麼。
他拉上了窗簾,連夜燈都關了,渾身疲倦地上了床。
忙碌了一整天,顧景明睡得很沉,第二天難得的沒有在鬨鐘響之前就自然醒。
他洗漱收拾了一番,出門就要去工作室,卻在開門的時候瞧見門邊倚靠著一株玫瑰花。
花瓣鮮活,香味芬芳。
一看就知道是誰留在那裡的。
他們之間什麼都沒說,段嵊也沒有和他說什麼多餘的話。
隻是一株泡在清晨露氣中的玫瑰,便將一切點明在他們心間。
之後的一段時日,段嵊除了幾個一直都在維續合同的代言事宜,其餘時間都在幫顧景明將工作室的事情徹底辦好。
他們似乎說話間變得和以前一樣隨意,如同認識多年的朋友。
隻是唯一和從前不同的是顧景明的說話頻率。
再也不是段嵊一直在說,而他點頭“嗯”“哦”地回應。
就連臨時標記需要的幫助,顧景明也沒有在和段嵊扭捏,到了時間就讓段嵊咬一口。
顧景明原以為,得到了他默許的段嵊攻勢會十分強烈,可男人卻一改往日在工作上的作風,一舉一動都潤在每一天的事情裡,一點一點、在他毫無防備地情況下,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拉到了當年無話不談的時候。
可這人偏偏十分紳士地沒有過界,臨時標記從來都是點到為止,不曾占過顧景明一分便宜。
這人在抗爭時可以轟轟烈烈讓父母都退避,強勢的仿若被人侵占了領地的野獸。
情動時,卻可以在他麵前波瀾不驚,看不出一絲異樣。
曆經一切重新開始時,也能在他麵前發乎於情卻止乎禮。
唯一撕破理智的衝動,居然是談心那天包裹著濃濃酒意的輕吻。
而每一日清晨,楊樹葉在夏風中颯颯搖擺摩挲,鳥啼蟬鳴時起時落,玫瑰花總是會出現在顧景明的家門口。
第二日時是兩株,第三日是三株,第四日是四株……
直到門前的玫瑰花變成了包含六十八朵的一大束的那一天,《深春》開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肥章掉落!評論區掉落三十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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