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的水淅瀝瀝流下,雨下著,很大,水花四濺,濺在商儀黑色鞋麵上,她沒進寫字樓,站在大廳外麵廈子下,緊了緊手裡的保溫桶。
站了有一會兒,很擔心裡麵煲的湯已經失去溫度。
花紋淡雅的地板上好幾汪水,不是上下班時間,所以像她這樣站著的人不多,這時又收到幾縷異樣眼光。
好像她是動物園的動物,很具觀賞性。
額角的頭發淩亂,濕噠噠黏在臉上,幸好出門沒化妝,模樣不至於太狼狽。
格子圍巾垂下來,她動手撩到後麵。
接待她的秘書出來,臉上掛一副官方招牌笑容,沒有一絲破綻:“陸太,要不您先回?”
商儀不用想也明白什麼意思,陸吟遲還是不想見她,有意在躲。
隻好把手裡的保溫桶遞給對方,委托她:“麻煩把這個給陸總,我親手煲的,第一次下廚。”
對方接過去,雖然公司上下都傳聞陸吟遲找了離婚律師,這幾天就跟眼前的女人離婚,但隻要一天沒離婚就一天是陸太,語氣還算客氣:“陸太放心。”
商儀鬆了口氣,麵色平靜,目送陸吟遲秘書的背影在大廳入口消失。
她沒開車,更猜不準出門就下雨,有時候壞天氣就像壞心情,趕在一塊加倍讓人鬱悶。
還沒打到車,兜裡手機開始響,這兩天商儀隻要一聽到手機鈴聲,心尖下意識揪緊亂跳。
就像被債主追著討債。
心裡很煩,任由手機不斷震動,打出租坐進車裡才接。
那邊語氣很急,夾帶著哭腔,“這都好幾天了,你怎麼一點兒不擔心你弟弟,可是你親弟弟……女婿呢,我要跟女婿說。”
商儀深吸了口氣,“媽,他沒在我身邊,他白天在公司工作……”
還沒說完又被打斷,“你彆以為我不清楚,你們倆是不是鬨矛盾?鬨離婚?你不要犯傻,離婚媽媽是不同意的。”
商儀垂眸沉默,柔順的發絲遮住臉上大部分情緒,她支著下巴凝視車窗外被雨水衝洗後,格外乾淨的綠色花壇,青色的柏油路。
顧秋蘭從商尚蹲局子的事扯到商儀婚姻上,又從婚姻扯回正事,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商儀都沒怎麼聽心裡。
回到家全身快濕透,外麵的雨下起來就像不要命似的,上下車這點功夫褲腿就吸飽了,能擰出水。
找毛巾擦頭發,清理身上濕衣服,抬眼瞧見小保姆一臉無所事事。
“我淋雨了,需要洗澡,麻煩你幫我放水。”
小麗轉過身,上上下下打量她,看見玄關處幾個新鮮的臟腳印,滿含心痛,就差指責女主人不尊重彆人的勞動成果。
商儀腳步放輕,繞過去,看了一眼,“不好意思。”
小麗趕緊拿乾拖把弄乾淨,上樓放洗澡水之前,今天第二次問:“先生今晚回來嗎?”
商儀梳理發絲的手指一頓,轉過身望她,“你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沒事,我就隨口問問,”神色透著古怪,試探性說,“呃……先生好幾天沒回了,最近工作很忙?出差了?”
商儀笑笑,沒回答。
陸吟遲在家時小麗手勤快嘴巴甜,又有眼色又會做飯。一句一個先生,喊的叫一個親切。
不是商儀挑剔這個行業的專業性,偶爾女人的第六感也是很敏銳的,年輕有幾分姿色的保姆,三十來歲事業有成的男主人,有時單方麵,有時雙方麵,很容易發生點什麼耐人尋味的情愫。
最近這半年,她就發現保姆愛漂亮許多,尤其陸吟遲在家時,拖個地都要擦口紅,又紅又亮那種張揚顏色。
小麗年紀不大,是本地妹子,因為家境還是某些原因輟學出來做家政服務,商儀具體的不太了解,隻不過一開始在簡曆上看過一些介紹。
商儀其實也是從農村出來的,她人生的第二十五年就像一道分水嶺,從嫁給顧吟遲開始就走上了一條快速脫貧的致富之路。
不過很不幸,因為夫妻之間某些原因,小麗要同她一起守空窗。
———
李秘書感覺手裡的保溫桶比燙手的山芋燙手多了。
剛才前台打過來電話說有個自稱是陸太的人被攔在樓下,請示秘書部的人怎麼處理。
李秘書是陸總身邊的大秘,關鍵時刻自然還得她出麵,之前往陸總家裡送文件的時候見過本人兩次,所以認識。
此時打量了一眼手裡的保溫桶,覺得有些難處理。
回到秘書部,探頭問:“陸總開完會嗎?”
小劉指了指總辦公室,悄聲說:“在裡麵。”
不小心瞟見她手裡東西,往前走一步,手搭在辦公格子間的架子上,擠眉弄眼說:“陸總拒人千裡之外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夫妻之間怎麼還這麼生份?”
李秘書:“我隻負責拿上來,彆的可不敢多問。”
小劉:“什麼湯?估計陸總不稀罕,我能打開聞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