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尚從家裡出來, 震驚懵逼大於一切, 基本已經沒思考能力, 這在他二十多年的生活經曆中,算得上一件翻天覆地大事。
剛才他聽到大姐跟母親的對話, 一時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逃避,心裡“臥槽臥槽”幾聲,慌亂之中把大門一把合上了。
從記事開始就有商儀這麼個同齡姐姐, 要說丁點沒感情那肯定是假的,雖然小時候時不時總要欺負她, 有時候因為爭一根雞毛就能把家裡鬨得雞飛狗跳,但從小到大商尚其實還是向著她的。
至今都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商儀被欺負, 他二話不說上去,夥同商儀一起揍的人家找媽媽, 最後被對方家長找到學校, 顧秋蘭出麵賠禮道歉。
那個時候家境一般, 顧秋蘭跟商從業都在工廠打工,大姐商娣在外麵念高中念大學, 商尚跟她從八九歲中午飯都是一起在家解決。
毫不誇張地說, 他們倆是吃方便麵長大的。
初中以前, 商尚的確沒少跟她打架, 男孩子天生具有優勢,每次都能把她打的哇哇直哭。
不過彆看商儀在母親顧秋蘭麵前是個乖乖女, 跟他在一起時從小就不是省油的燈, 就算煮個方便麵都得你一次我一次, 兩人輪流下廚,商尚少做一次都不行。
後來到了初中,女孩子流行什麼減肥,商尚如果不煮麵她就不吃,煮了話她一口不少吃,為此商尚沒少拿話擠兌她。
不過相比商儀,他有些待遇還是不賴的,尤其是逢年過節,或者朋友生日,他堂而皇之跟家裡要錢,並且明目張膽出去下館子喝酒,在這一點上商儀顯然就沒那麼自由,從小到大她隻有在取得好成績的時候才能要什麼給什麼,不過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商尚初中就不念書了,她為了討父母歡心,特彆拚命的學習。
姐弟之間隨著年齡增長距離感不知不覺產生,自從她考上大學,渾身上下散發優越感,某次因為一件他都忘了什麼事的小事還打過一架,這丫頭委屈的不行,嚎啕大哭,發誓以後要跟他劃清界限,商尚真是呸了,她怎麼不看看,抓子那麼厲害,他胳膊上被撓出一朵牡丹花,讓他疼了他媽的兩天。
後來嫁到陸家之後,商儀那死德行眉眼之間更是優越感,久而久之商尚就不愛搭理她了,當然他也知道商儀也並不是很想搭理自個。
陸吟遲的確是個有錢人,也不知道哪隻眼睛瞎了非看上商儀,要說也是這丫頭命好,有些人從生下來就注定以後怎麼死,這種宿命說他還是很信的。
不過商尚還是挺為她捏一把汗的,有錢的男人哪個不花心不亂搞,不花心不亂搞都對不起手裡那點錢。
商尚覺得自己除了偶爾手頭緊愛跟她張嘴借錢之外也沒那麼不堪,在這一點上他承認自己挺沒出息挺沒原則,不過她那麼有錢,手指縫漏下來的都夠他花一年了,對自己親弟弟,商家唯一的繼承人就不要那麼吝嗇了唄……而且以後她在陸家吃不開,不都得靠他這個弟弟去出氣去撐腰去揍陸吟遲?
當然這些都是在知道商儀並非親生之前想法,眼下他腦子亂哄哄的,也沒什麼想法了。
商尚掏著牛仔褲兜,站在一顆葉子全都落了的榕樹下,吹了半天西北風,地上靜靜躺著四五個廉價煙頭,十塊錢一盒的白將。
他用腳尖踢來踢去,突然生出一股不理解。
家裡條件這個樣,還收養了一個商儀?所以他們全家的生活質量因為商儀降低了一個檔次?
而這丫頭平常看見他還欠欠的,一副都是他犯下的罪孽?這幾年他平白無故受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白眼吧?
他如果徹底混賬,就該一通電話打過去劈頭蓋臉罵她一頓,不過他也不是那種毫無頭腦的人,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事得慎重。
今晚其實並沒人約他出去喝酒,可消息都發出去了,他也不好再回家,拿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沒多久就有一輛銀白色五菱神車停到路邊,他站著的馬路牙子對麵。
商尚剛走過去,探了探頭,車窗落下,裡麵的人喊他“尚哥”,問他去哪玩。
商尚最近囊中羞澀,還能去哪玩,頂多敢在路邊練攤吃烤串,這麼大冷天的,著實不容易。
他拉開車門仔細一看,裡麵還坐著一位,立馬眉開眼笑了,擠進去跟對方交流最近玩亡者農藥還有吃雞的心德。
裡麵這位也是狐朋狗友,因為他名字有“峰”這個字,商尚平常都喊他“蜜蜂”。
在這一群狐朋狗友裡麵,商尚認為,除了他就是蜜蜂顏值高,年前商尚交了個女朋友,帶回家見過顧秋蘭和商從業,可惜這妞兒有點浪蕩,商尚給她又是買手機又是買衣服,沒幾天把他積蓄折騰光了,還鬨著讓他借錢去割雙眼皮打瘦臉針,後來他看見跟理發店老板打情罵俏就把這賤人甩了。
全家人到現在想起來都會嘲諷他,顧秋蘭現在猶如驚弓之鳥,隻要聽到有女孩子給他打電話就懷疑他又勾三搭四了。
在商娣還有商儀的慫恿下,顧秋蘭給他下了明令,以後談女朋友不可以再跟家裡要一分錢。
真他媽的憋屈。
這幾天這賤人似乎想勾搭蜜蜂,蜜蜂說:“我從第一眼見她就沒覺得漂亮,你說你審美不行,眼光也不行。”
商尚笑了一下,故意說:“我審美不行眼光不行沒事,你行不就行了……你要是真有感覺就跟她試試唄,我反正無所謂。”
“真無所謂假無所謂?”
“當然是真的,老子現在想起來就他媽的犯惡心,不是什麼好鳥,跟我之前不知道有過幾個男人了,胸口紋的那隻小鴿子就是為上一個男人紋的。”
蜜蜂聽了汗顏,心想你現在惡心了,當時可真是情根深種非她不可,隻要家裡答應差點就娶回家了。
不過他沒好意思這麼打擊商尚,隻拍著胸脯保證,“我對她真沒意思,不過你要是還討厭這賤人,我就玩/弄玩/弄她,幫你出出氣。”
“少來,彆拿我當幌子。”
蜜蜂信誓旦旦說:“真的,我跟你多少年的交情。”
商尚挑了下眉毛,“怎麼玩/弄啊?”
蜂蜜說:“當然是指感情上啊,先讓她喜歡上我,然後我們再告訴她真相羞辱她一頓?”
商尚雖然覺得這麼做挺惡心,不過也是這賤人不安分,跟他分手了又來打他兄弟的主意,也不知道是真喜歡還是故意惡心他。
想了想也就答應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也彆鬨出人命。”
蜜蜂哈哈哈笑起來,“你以前的女人我肯定不碰啊,惡心不惡心。”
“操,老子說的不是那個人命,”商尚臉沉了沉,“我是說這賤人的命。”
蜜蜂笑著讓他放心,表示自己心裡有數。
商尚也沒多想,愛怎麼著怎麼著吧,他現在沒心情關心那個。
——
商儀雖然嘴上對王大夫很嫌棄,但看在陸吟遲手腳勤快親自去拿藥的份上,還是決定下個月姨媽親臨的時候乖乖喝上一副。
接下來將近一周陸吟遲都很忙,其實他每天都挺忙,好像地球離了他轉不動,不過以前忙的時候商儀都沒怎麼在意,甚至在陸吟遲有出差任務時,她非常享受一個人自由自在沒人管束。
這天,好不容易迎來一個周末,商儀還記著陸吟遲昨晚答應要煮地瓜的事,千百年來頭一次起了個大早,開車跑到最近的菜市場買新鮮食材。
出門時地麵上落了一層霜,她這輛黃色甲殼蟲許久沒得到寵幸,才意識到天冷了,方向盤和座椅都該套上棉把套了,否則凍手。
她穿著麵包羽絨服,像一頭棕熊,非常接地氣地采購一堆東西。甚至還拍了一張早晨七點多勉強撥雲見日的朝霞,圖片分享給了陸吟遲。
彼時陸吟遲到公司,剛打開電腦,李秘書已經把上午的行程都安排滿了,大大小小的會議令人窒息。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商儀拍的這張圖,忽然覺得秋冬交替季節正好,接下來就要進入萬物枯萎的漫長寒冷冬季,他是否應該借此機會給自己放幾天假喘息喘息,也好迎接公司接下來長達三個月的旺季。
立馬想到剛在廊城浪費了幾日光陰,再看一眼今日和明日的行程安排,短時間內似乎不能再如此任性。
於是隻回複了句:【大早晨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