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門前走廊的壁燈亮著, 展示區掛著數張陸氏集團牛逼人物的肖像, 燈光柔和,光芒微弱, 略顯清冷。
安靜數秒,會議室門忽然打開。
陸吟遲率先走出門, 身後緊跟李秘書和兩個助理, 不見周穆然身影。
剛走兩步, 被緊跟而來的高層喚住, 追問剛才會議上一提而過的通南經貿項目問題,陸吟遲臉上掛著一絲疲倦, 當下沉穩不亂的指點了一二。
“合同還沒簽,你與其在這紙上談兵, 不如下周親自去通南一趟,”他停頓住,側頭看看李秘書, “周穆然呢?”
李秘書不被問還沒意識到周穆然不在場, 正要拿出手機打電話,周穆然就從走廊儘頭徑直走來, 腳步匆匆, 似乎有什麼急事兒。
陸吟遲正要吩咐他下周跟李經理去一趟通南,周穆然卻先一步擠身過來,在他耳旁低估兩句。
陸吟遲聽罷微微一頓, 轉過臉, “什麼時候的事?”
“兩三個小時之前。”
陸吟遲低頭看腕表, 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左右,透過玻璃窗俯瞰南喬夜景,繁華的霓虹燈之外,隻剩下白茫茫街道。
頓時沒心情再跟李經理多說,下意識掏出手機,邊打電話邊往電梯處走。
此時商儀已經不再接電話。
雖然在意料之中,眉宇還是深深擰了起來。
周穆然沉默不語跟著,陸吟遲再開口時,他正低頭整理領帶和衣襟。
抬起頭,“陸太兩個小時前隻在明豐廣場附近的星巴克消費了一杯咖啡,之後就沒再有什麼彆的消費。”
陸吟遲想了想,毫不猶豫說:“去明豐廣場。”
周穆然試探道:“陸總,是兩個小時前?”
電梯門打開,陸吟遲猶豫了下還是按下,據他了解,商儀這個時候肯定不會回水榭彆墅,事實上她大概今晚都不會回。
在這一點上,不得不說陸吟遲還是挺摸得清她脾氣。
商儀從醫院出來,像一隻漫無目的無頭蒼蠅,車子停在醫院後麵的停車位沒開,低著頭,順著馬路走到對麵的公園,踩著雪,經過一路蕭瑟的枯萎植物,行行色色的陌生人。
穿過公園時還沒恢複冷靜,又順著一條筆直大道走了兩三個站牌,腳底差點磨破皮,膝蓋和小腿不斷叫囂,隻好坐上七路公交車,到明豐廣場,整個人冷冰冰的,喝了一杯熱咖啡才緩過來。
於是她在暖意洋洋的星巴克,望著外麵安靜的,潔白無瑕的雪景發呆一個半小時,展文敏出現,她慢悠悠從位子上站起來,看著展文敏,眼底微微發酸,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商儀意識到真閨蜜這個身份所具有的,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因為閨蜜是這個世界上發生利益衝突的可能最小的存在,跟你既沒有完全重疊的交際圈,又不像男人,昨天你儂我儂談情說愛,今天又因為雞毛蒜皮小事鬨得形同陌路。
商儀再一次跟展文敏回了家,進門二話不說打開冰箱,挑來挑去,選了一盒香草味的八喜冰淇淋。
吃著冰淇淋,盤腿坐在沙發上,望著外麵雖然是第一場雪,但有模有樣,簌簌而落的雪夜出神兒。
一分鐘後,她狼吞虎咽吃下一盒冰淇淋,胸口變得冷颼颼,心裡才沒那麼憋屈。
展文敏換上棉拖,悄咪咪走近,扶著沙發邊緣儘可能不鬨出動靜。
兩人對望一眼,展文敏試圖活躍氣氛:“我上大學的時候第一次見我室友冬天吃雪糕,她們吃過晚飯一人拿著一個雪糕回來,我吸了口氣,原來冬天可以吃雪糕?她們當時也吸了口氣:冬天不可以吃雪糕?”
展文敏說完,客廳裡寂靜無聲。
就差回應她兩聲烏鴉叫。
商儀捏著小木勺,垂眼皮子,“唰唰唰”刮了半天,把最後一口冰淇淋送嘴裡。
隨即“啪嗒”一聲,吃完的塑料盒和勺子,準確無誤砸中紙簍。
“……”
展文敏低頭看看,抿了抿唇。
商儀其實挺想裝作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拍拍展文敏的肩膀,說一句“無所謂,其實我都習慣了狗血習慣了天雷滾滾”這樣沒良心的話。
動了動嘴皮子還是放棄了,如果到她這裡還需要裝腔作勢,那活著簡直太複雜,成本簡直太高。
“敏敏,其實我騙你的,陸吟遲根本沒怎麼哄我,”商儀也不知怎麼,先把話題扯到這裡,這個時候陸吟遲平常任何一點兒做的不好的地方,都被無限放大,“他在我跟前一直以來就是大爺,怎麼可能做那種低三下四的事兒,我就是膝蓋跪爛了,他都不可能給我下跪……”
展文敏:“……”
“你說,我在陸吟遲印象中是不是就是easy girl,我說那方麵你懂的……現在想想真後悔。”
“夫妻之間肯定不可能太純潔……”
“你以前不是一直不明白陸吟遲為什麼娶我,你覺得有錢人不都得……商業聯姻,所以你說,陸吟遲跟李林之間,會不會也有什麼利益牽扯,或者直接跟李家互利互惠?”
展文敏不敢胡言亂語,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商儀明確表示過對陸吟遲的情感,她身為閨蜜,已經不太敢陰謀論,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句無心話,這個時候,在商儀心裡都會動搖選擇和決定,甚至是一場婚姻就此中斷或者繼續延續的決定性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