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匆匆找到手術室。
手術室一旁長椅上,看到孫克英。
對麵長椅上,有個老態龍鐘的老年人,不用介紹商儀就能猜到是誰。
她以為彆人口中那位“李老爺子”,乾的出把尚在繈褓的她無情從母親身邊送走的“李老爺子”,一定是個長相特彆凶狠,一看就是反派的老頭。
沒想到這老頭慈眉善目,舉止威嚴,衣著打扮像個平易近人的老乾部,與她想的相差甚遠。
果然這個世界不能“以貌取人”,誰也不知道慈祥的麵孔下是一顆慈善之心還是一副鐵石心腸。
李林在手術室尚且不知情況,相互之間就算有意見有偏見也沒多餘精力計較,商儀根本也沒想過跟他計較。
他在得知商儀身份後,臉上驚訝一閃而過,抬起眼細細打量。
打量的眼神裡,除了驚訝之外還有厭惡,再除了厭惡以後,幾乎找不到一絲一縷附加情緒。
這麼明顯的情緒商儀不會傻傻以為自己受歡迎,事實上她從來沒奢望過受李家任何人的歡迎。
李老爺子就算當年叱吒風雲輝煌過,如今年邁,早就退居二線,李家如今的生意大不如前,被陸氏強壓一頭,礙於陸家的情麵,也不會不識時務的跟商儀計較些什麼。
正當氣氛陷入劍拔弩張的尷尬局麵,手術室白色玻璃門忽然拉開,身穿藍色手術服的主治醫生走出來,在所有人期盼眼神下給了一個讓人心安的回答:“手術很順利。”
商儀鬆了口氣。
這才發現自己額頭上冷汗淋漓,手心濕漉漉的。
陸吟遲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我就說會沒事。”
商儀轉身,用力抱住他,冷靜那麼久都沒哭,這會兒得知李林平安,眼眶突然紅了。
她忍住悸動,“……血緣這種東西或許無形中真有強大的魔力,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可以瀟灑的輕拿輕放。”
她透過陸吟遲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李老爺子,“當然有些人一生都不會明白,尤其是不體貼女人生育的辛苦,又沒懷過小孩的雄性。”
——
李林在充斥著消毒水味的白色病房醒來,意識回籠的時候首先感覺到刀口的劇痛,儘管用著鎮痛泵,也無濟於事。
病房裡很安靜,隻從窗戶外麵,傳來醫院緊挨的馬路上,車來車往偶爾的鳴笛聲。
被隔音玻璃隔了一層,絲毫不會感到刺耳,反而有種鬨市特有的人間煙火。
這個聲音提醒她還好好活在紅塵中,雖然不知道商儀那句以後說不定會叫她“媽媽”是否是敷衍,但她起碼有了機會去爭取一下。
動了下手臂,觸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垂下眼,映入眼簾的是竟然商儀略顯疲倦的側臉,趴在病床上,睡著了。
李林眼眶瞬間就紅了,熱熱的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滾落,情不自禁的抬起手,用不太舒服的姿勢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商儀的臉龐。
真實的觸感提醒她不是在做夢。
她做夢也不敢奢望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會是商儀。
她的前半生被老天無情捉弄,想要無欲無求、得過且過熬過後半生時,老天突然良心發現,彌補她麼?
李林含著眼淚仔細打量商儀。
從眉眼之間,還是能找到她繈褓大小時的影子。
不禁想起當年,李林還太年輕的時候,尚且不是個稱職的母親,懷著商儀的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驚慌之中,後來直到商儀在腹中開始胎動,一日比一日動的厲害,一日比一日有存在感,尤其到最後商儀的父親離開這個世界,唯一能夠支撐她堅強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期待幾十天後商儀來到這個人世間。
她每個徹夜難眠的漆黑夜晚,也唯有在商儀蹦迪似的胎動中得到短暫的平靜。
商儀動的越厲害,她就越欣慰。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羨慕那九個多月,因為唯有那幾個月,她跟商儀是緊緊拴在一起的,無論白天黑夜,每時每刻這一顆幼小頑強的生命都跟她血脈相連、不可分割。
後來她出生,就鮮少有那麼溫馨、安詳的時刻了。
雖然後來李林又有了雯雯,有了另一個孩子,但商儀帶給她的那份初為人母的感受是永遠無人可替代的。
否則,她也不會靠回憶過去支撐自己那麼多年。
不過她很理解商儀的所作所為,因為商儀在她肚子裡的那段時間,是沒有記憶的。
她不記得自己第一次踢母親的肚子,不記得幾個月來母親隔著肚子與她低聲聊天,不記得無數次用力踢揣時溫柔手掌的安撫,不記得從狹窄的產道擠出來時的第一聲哭泣,更不記得第一次吃奶時耳邊低聲哄她的聲音。
不過這些都不是商儀的錯,因為每個母親對孩子的那份愛,隻有母親自己知道。
就算有一天小孩做了母親,她也隻是把曾經母親對她的愛轉移給自己肚子裡的小孩,無條件不求回報的往下一代傳承。
母愛這件事,一直都是單向的。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