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儀的孕吐生生折騰到五個半月,彆的寶媽都在擔心體重飆升身材開始變形時,她因為暴瘦距離孕前體重還輕了七八斤,婦產科醫生和專門負責日常飲食的營養師則一直不斷提醒她體重過輕,增重過緩,希望她多吃點。
商儀對此很苦惱,問醫生:“孕婦不是需要克製飲食麼,就算懷了孕也不能肆無忌憚吃東西,否則寶寶會長的很大,不容易順產。”
醫生說:“可你現在體重偏低,營養不均衡寶寶發育也會不好。”
兩個不太有經驗的年輕夫妻立刻重視起來。
商儀在終於有點胃口吃飯並且更有胃口吃零食的時候,陸吟遲並沒有像那些忌諱很多的準爸爸一樣苛責她,甚至就連孫克英也多次向她灌輸一個思想:沒必要刻意忌口,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當然吃那些垃圾食品的時候有個心照不宣的規矩,那就是適可而止。
所以商儀經常在半晌午,在半下午,在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從冰箱內,從儲物櫃內搜刮一些有營養或者沒營養的小食品,把陸家這張柔軟且價格不菲的床當成消滅食物的戰場。
尤其在夜深人靜陸吟遲陷入沉睡時,她被尿意憋醒,去過洗手間睡不著後光著腳丫子下床,抱來一堆東西攤在床上,像個小老鼠似的,一邊望著自家老公的睡臉一邊嘩啦嘩啦的拆開這個無所顧忌吃幾口,再拆開那個無所顧忌吃幾口。
總之感興趣的東西都要拆開吃一遍才能解饞。
陸吟遲有時會被哢哧哢哧的咀嚼聲吵醒,更多的時候會在第二天清晨一翻身,被床上掉落的殘渣紮到,或者不小心動動身子,從被子內,從頭頂一側,莫名其妙摸出來半包吃剩下的零食。
然後潔癖症發作,身上好像爬了一萬隻螞蟻一樣,再也睡不著。
而始作俑者吃飽喝足後睡得正香,甚至能夠一覺睡到九點鐘。
陸吟遲很難理解很難接受在床上吃東西這麼不雅的行為,特彆是某些食物殘渣因為在他後背停留太久而黏在上麵,但腦海中隻要一浮現她為了給自己生寶寶,前不久抱著馬桶垃圾桶吐的慘不忍睹可憐兮兮的樣子,原則底線什麼的,瞬間煙消雲散。
畢竟跟她所遭的罪相比,在床上吃東西並且掉的到處都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能吃得下東西陸吟遲就已經很欣慰,總比那些因為她吐的厲害,讓他焦頭爛額卻束手無策的日子要強很多。
至於食物殘渣,每日讓阿姨換床單被褥就是了。
這麼想開以後,晚上再被跪坐在床上,抱著零食袋嘎嘣嘎嘣吃東西的她吵醒,陸吟遲不再感覺煩躁,反而認為鼓著腮幫子進食的某人有點可愛。
有時,倘若第二天公司沒有要事需要忙的情況下,他還會坐起來默默看著,她吃,他則在一邊陪著,或是拿起那些他聽都沒聽過的精致的小食品研究半天,直到她吃飽,督促她刷完牙兩人再一起入睡。
後來等她胃口變得再好一點兒,隻要她想吃的陸吟遲都會眼睛不眨吩咐周穆然去辦,比如日本的海膽,澳洲的龍蝦,挪威的三文魚,英國的麵包蟹。
應有儘有一切齊全。隻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
商儀懷疑倘若她哪天提出想用冥王星或者海王星的石頭磨磨牙,陸吟遲都能搞回家一大塊隕石。
在這段日子,除了因為要補鈣補維生素補微量元素等等的一係列藥丸比較煩人,商儀簡直幸福到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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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關於孕婦飲食這塊,商家和陸家兩個來自完全不同階層的家庭還是產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碰撞。
比如顧秋蘭認為,孕婦不能吃兔肉,否則孩子生下來有兔唇的危險,孕婦不能吃狗肉,狗肉乃化胎神器,孕婦還不能吃牛肉鴨肉,具體原因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打電話進行以上囑咐時陸吟遲在場,聽完以後特彆幽默的反駁了一句:“你怎麼不問她孕婦能吃什麼,是不是隻能吃白麵饅頭?”
商儀哈哈哈被逗笑了。
莫名覺得陸吟遲剛才那語氣特彆像商娣。
因為小時候顧秋蘭就經常用“女孩子不能吃雞血,會長雀斑”、“女孩子不能吃雞胗,會長厚嘴唇”、“女孩子不能吃雞爪,寫字會難看”等等一係列奇葩言論教育商娣和商儀。
某年過年商娣被惹毛,筷子一拍,嚷嚷起來:“女孩子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就都留給男孩子吃是吧?男孩子什麼都能吃?男孩子銅牆鐵壁什麼都不怕?”
商娣的潛台詞:是不是都要留給你兒子吃?
懟完那一次以後,顧秋蘭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事做的過火,且孩子大了不好掌控,學曆越來越高也不容易忽悠,所以再也不會用那種奇葩言論說事兒了。
現在想想,也不知道提出那些忌諱的古代人當時是出於什麼陰暗心理,但有一點商儀覺得很有可能,那就是對女性的壓迫。
女人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其實就像女人必須裹小腳一樣,都是對女人身心的摧殘。
至於顧秋蘭當時為什麼會相信鬼話連篇那些話,也不排除確實想讓她們兩個少吃點,讓商尚多吃點。
畢竟在當時那種家境不太富裕的大部分農村家庭,男丁的地位非常之高,父母把好吃的留給兒子吃的現象比比皆是。
可惜顧秋蘭把最好的都留給商尚,卻把商尚寵愛成三個孩子裡最差勁的一個,時至今日,也不知道她後悔過沒有。
商儀作為養女,自然再也沒有資格這麼指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