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蘭因霽月(二)(1 / 2)

第8章

宴雲箋握緊一塊碎石,難得局促。

原來比冷漠,陰毒,狠辣更難招架的,是熱情。

“請進。”

薑眠推門而入時還想著:他若是更虛弱可麻煩,沒有太醫肯給他治病,連開個藥也不願。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再給他喂一顆天骨丹,但……

“你、你這是乾什麼呢?”薑眠念頭還沒轉完,瞠目結舌看著桌上那一堆碎石塊。

他捏碎的?這不可能吧。

宴雲箋不知該怎麼回答後邊的問題,“姑娘,我已無礙了。”

“什麼無礙了?你看你——你手腕的傷口又裂開了。”

薑眠回過神往前走,見碎石塊中隱約血跡,再看他垂著的雙手,一時間不解錯愕皆有:

“不是,你身上這麼多傷,你不好好躺著休養,在這掰這些石板做什麼?你是——要這些碎石塊有什麼用嗎?那我給你想辦法就是了,你就那麼急,非得自己上?”

春日裡陽光和暖,她嬌脆輕盈的嗓音宛如窗外枝頭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彆樣的可愛明媚。

宴雲箋心頭軟下去。

薑眠見他不說話,問:“宴雲箋……我話說重了?我不是生氣。”

那柔軟的地方更塌陷,他感覺得到。

“沒有。是我不好,”宴雲箋說,“我不該掰石板。”

他一板一眼認真,薑眠忍俊不禁:“哎呀,這麼嚴肅,我又沒讓你認錯。”

“好啦,來洗手,你手上全是土,洗乾淨了才能敷藥包紮。”

薑眠語氣明快:“幸虧我帶的傷藥和紗布管夠。”

“我自己來吧。”

“彆動,”薑眠不肯,“你總弄傷自己。”

宴雲箋手掌僵硬,任由對方輕柔地替他包紮,還時不時對他的傷口嗬護吹氣。

清甜如蘭氣息嗬過,是他平生受過最輕柔的力氣。

然而,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手腕的確是疼的。

宴雲箋沉默片刻,問:“姑娘,您今日為何突然過來?”

薑眠說:“啊,那不是我還有件事沒辦。”

原來是那道黥刑。她對她太溫柔,以至於他一時間沒往這邊想:“姑娘想怎樣做?”

薑眠嘿嘿笑,從懷中抖出幾支細毫毛筆和一些瓶瓶罐罐,介紹道:“我想過了,黥麵和彆的刑罰不一樣,此較好裝扮,兩天我一直在練習,現在已經掌握的差不多啦。反正外麵人都以為我要時時罰你,我每天來給你畫上,也不會有人懷疑。”

“您要以筆畫就?”

“嗯。”

宴雲箋側頭,忽地失笑:“姑娘不必費這個心。”

他笑起來真好看,那唇角一上揚,就為他容貌增色萬千。薑眠被這笑看呆了下,問:“你為什麼笑我呀?”

宴雲箋微怔,唇角恢複如初。

薑眠看著他驚鴻掠影的笑消失,撓撓頭:“啊……是不是我哪裡說的不對?”

宴雲箋道:“不是不對。”

其實真論起來,他從不喜愚蠢的人。深宮裡有多少聰明毒辣之輩,至少為自己那份活,而愚蠢的人卻連自己因誰而死都懵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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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身邊這位小姑娘卻實在是蠢的可愛。他心裡無奈,又多出許多耐心。

“您如此維護,已是莫大恩情。這法子既費心思又易露出端倪,於您不利。”

宴雲箋溫柔道:“您隻管在我臉上黥字便可。雲箋傷痕無數,隻會將其視作普通的一道,不會為此傷心難過。”

“您不必顧及我的感受。”

薑眠忙搖搖頭:“這肯定不行……”

“我不想再傷害你了。”他說。

薑眠一時失聲。

宴雲箋如此明徹,又這麼體貼。他竟寧可以犧牲自己為代價,也不願就勢承下她的善意。因為這份善意,很可能會給她帶來麻煩。

她下意識握緊雙手。

他和現代曆史體係中的描述大相徑庭,所有曆史劇與穿越中,他無一不是那種妖裡妖氣的、美中透著陰狠、嗓音尖酸、言語粗鄙的醜惡形象。

他這樣,讓她真的很難將他和釘在曆史恥辱柱上的奸臣聯係在一起。

薑眠好半天才找到自己聲音:“宴雲箋……你不用想這些,你沒傷害到我。我不過在你臉上畫些東西,並不辛苦。而且這些不會露餡的,就算真被人瞧出來,我也有辦法應付。”

宴雲箋輕道:“隻是這樣,到底不省心。”

“如果一勞永逸的辦法是糟踐你,那我樂意被麻煩。”

宴雲箋不再爭,隻低聲道:“好。”

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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