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儀華,你最懂滋味。”
……
……
趙滿之死結案的快,對涉案者的處置也快,薑眠知道最終結果後,才真正為宴雲箋放下心。
其實她很相信他——無論他的手腕,抑或他的人品,他說交給他處理,即使吳紹海殺了趙滿這件事聽來再荒唐離奇,可重合在那晚他孤高清冷的影子裡,就也顯得不那麼荒唐。
薑眠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她迫切想見他,可是她已經整整兩日沒有見過他了。
自昨日起,宴雲箋被皇上叫去晴和宮外罰跪,沒有彆的刑罰,隻是跪著。
正因這一旨意薑眠放心不下,但直到案審已結,皇帝仍然命宴雲箋在那裡跪著,而他自己則夜夜宿在晴和宮。
不明白情況,薑眠不敢亂打聽,滿宮她隻認識一個傻憨消息庫。
趙錦正為自己五哥傷心,看見好友,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都是些宮裡女人家的長短,薑眠聽了半天,見縫插針:
“阿錦,我之前才從靖梧宮出來,宜妃娘娘傷心得很,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著實在可憐。”
趙錦擦著眼角:“是啊。”
“可是……怎麼不見皇上去陪一陪宜妃娘娘呢,聽聞他這幾日總去晴和宮,那裡住的是哪位娘娘?”
趙錦歎了口氣:“你呀,原來整日隻知道傻樂,當然不曉得這些。晴和宮那位……唉,我也不知該叫做姑母,還是娘娘。”
薑眠大腦有一瞬間的短暫空白:姑母,那豈不是皇帝的妹妹?
她隱隱抓住了什麼,卻又覺得太過錯愕,下一瞬聽趙錦說道:“噓,阿眠,這事兒不好說,我隻告訴你。”
她聲音很低很低:“那位——她曾經是大昭的皇後,大昭國破後,她……總之,父皇留了她性命。”
趙錦似乎並不太懂這些話的含義,隻知道這是禁忌,看在好友的麵上才說給她聽。
但這些話,卻在薑眠心臟上深深紮下一根刺——其實曆史上大昭並未留下太多痕跡,在後世以及現代爭論誰為華夏正統這個問題時,大昭始終在邊緣,即便它曾國力強盛,但因地域,風俗,種族等等原因,它隻不過是曆史年輪中平凡的一輪而已。
國破隻有匆匆幾筆,更恍論其中的人。
可是處在這片土地上,聽著這樣的事情,才知被掩蓋的殘忍——不僅僅是那位悲慘的公主,更包括跪在門外的宴雲箋。
他這兩日是怎樣過的?
為人子女,親聞母親受辱,比淩遲更甚。
薑眠渾身發冷,回到自己宮殿,直到夜幕低垂還在發呆。
不多時,外邊說宴雲箋被放回來了,在門外給主人磕個頭再回屋。
薑眠忙道:“不必了,讓他進來。”
她取下那根刑鞭,吩咐屋裡的人:“你們都退下吧,離遠些,我不喜歡讓人聽見。”
這架勢一出,大家還有什麼不懂的,都低頭默默退出去了。
片刻後,門外
有很輕的腳步聲。門敞開著,但外麵的人仍守禮地輕輕扣門。
“姑娘,您有何吩咐。”
他聲音靜涼如水,無端沉穩。
薑眠快步走過去,望著門外的他。
月色朦朧清冷,散落在他肩上發上。他看起來如此透明,像碎裂的玉石,帶著淺淺鋒利的涼意。
薑眠一把將人拉進屋,回手將門關上:“宴雲箋,你……”
見到他之前,她有許多話,到此刻堵在胸口,一字也說不出。
薑眠索性拉著他上前兩步,長鞭塞到對方手裡,指著旁邊地上:“你難過,不如拿鞭子狠狠抽一下它們出氣……”
宴雲箋向薑眠衝著的方向側了側臉,他知道地上放著幾個橫七豎八的枕頭。
身側,薑眠小小聲嘟囔教他:“你可以把它們想象成你討厭的人。”
“你說什麼?”他低問。
“就是……把這些枕頭當成那些王八蛋,發泄一下,不要憋在心裡,把自己熬壞了。”
宴雲箋的心沉墜的隱隱作痛。
這話就說的太偏頗了。
他一個人走,走這條黑暗無邊的長路。就連刺骨的風和寂冷的夜都不算和他站在一處的陪伴,隻是公正地穿梭在世間,滌蕩他的罪孽。
從沒有哪個人,哪句話,是向著宴雲箋的。
沒有資格,甚至連立場都沒有。
但這句話,袒私太過。深夜最烈的酒,一路燒到心裡。
宴雲箋壓下所有暗流洶湧與漫天廝殺,平靜地握了握鞭柄:“姑娘在此間等我,就是為了這個麼?”
“這怎麼啦?這很重要的。”
宴雲箋道:“姑娘的心意,我明白。”
許是屋中暖和,他的嗓音也漸漸溫和下來,“但我已並非年幼稚子,無論何事,都扛得住。無礙的。”
這話本不該是一個十七歲少年說的,因為表不出這字字句句的底氣。可他卻不同。
像磅礴浩淼的大海,可以靜靜吞沒一切,隻待合適的時機,化作衝天的巨浪。
可他越是這樣堅韌,那種透明感就越重,薑眠心念一動,沒頭沒腦地握住他的手。
“你能不能扛住是一回事,要不要扛是另一回事啊。”
“在這裡,你也可以不扛。”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哭也好,想與我說話,或者一個人安靜待會兒,都好。”
他的手掌寬大有力,但冰涼刺骨。
能感覺他手指蜷縮了下,他說:“薑姑娘……”
“宴雲箋,你很想見你娘親是不是?”突然地,薑眠清潤的眼睛如星亮,手上更用力拉他。
那麼柔軟嬌糯的嗓音,毫不自知捅穿他心臟:
“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