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抿抿唇:“你都去了你高叔那,怎麼沒直接將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薑行崢抬眼:“我……”
“胳膊上的傷還好麼,我看看。”
薑行崢慢慢挽起衣袖,全身上下的傷裡手臂傷得最重,他露出傷口給薑重山看。
薑重山微微擰眉:“用些藥吧。”
薑行崢笑了笑,放下衣袖:“無礙的父親,皮肉傷不打緊,等晚點我自己去抹點藥膏便是。”
這孩子是他一手帶大,從不嬌氣,薑重山點點頭也沒再勸:“那也是受傷不便,你也辛苦了,去旁邊歇一會兒。”
薑行崢沒動,看一眼宴雲箋,兄弟目光相對,他搖搖頭,輕聲道:“我又沒什麼事,哪裡就需要歇著了?阿箋拚命救我,我該照顧他才是。”
“前麵母親還等您去議事,您隻管去忙,這裡交給我。”
宴雲箋也笑道:“義父去吧,有大哥照顧我就好了,真讓您親自上藥豈不折煞孩兒。”
薑重山回頭,冷峻的臉上浮現些許笑意:“你少哄我,省著點力氣,梓津調的藥都烈,夠你受的。”
宴雲箋摸摸鼻子,微微笑著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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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如此,薑眠眨眨眼睛⑶[]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幫著哄薑重山走,“爹爹,娘親確實在前麵等你呢,您去辦正事要緊,這裡有我和大哥在,會好好照顧阿箋哥哥的,您不用擔心。”
薑重山笑撫一撫薑眠發頂:“行,那阿眠幫爹爹在這裡照顧著,你兩個哥哥都聽你的話,你看著他們上藥。”
薑眠乖巧點頭:“我知道,爹爹,你放心就是。”
等薑重山走了,薑行崢在宴雲箋身邊椅凳坐下,薑眠也坐在宴雲箋床邊,一手托著下巴看他。
宴雲箋莫名其妙,先笑了:“你們乾什麼?”
薑眠笑眯眯的:“大哥說,有話要與你講。又不想讓爹爹知道。”
宴雲箋抬手彈了下薑眠腦門,那力道極輕,完全顯出寵溺的意味:“那你就可以聽了?”
“我都幫大哥的忙了,還不能聽一下你們的秘密嗎?”
薑行崢低笑,看著薑眠:“阿眠想聽也罷了,你麵前也沒什麼可藏的。”
他轉頭望著宴雲箋:“阿箋,我知道,你想將這次擊殺樊鷹的軍功推了。”
宴雲箋道:“那本也不屬於我。”
“怎會不屬於你呢?是你帶著一隊人追去的,也確實成功的殺了樊鷹,他是燕夏龍虎軍的最高將領,此軍功之重,你怎能輕易推拒,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薑行崢低歎,“阿箋,若是為了我,那大可不必,你不必這般讓著我——原本你的軍銜遲早都會在我之上。”
宴雲箋看著他,搖頭笑了:“樊鷹已是喪家之犬,如無此前他受了戰傷,後邊也不會那麼順利。這功勞讓我一人獨占豈能服眾?大哥,你彆太偏心向著我了。”
薑行崢看他眉目舒朗,一片坦誠的樣子,笑了笑沉默下來。
原來大哥竟是說此事。
薑眠心中情緒翻湧,低著頭,不讓兩個哥哥看出來。
許是他們二人都覺得這事讓自己聽到也無妨,可是對她而言,卻生生補足曆史上一處空白。
——不是她不記得樊鷹為何人所殺,而是原本曆史上就沒有寫清楚。
軍功可再掙,看上去似乎這一次放棄並不影響什麼,可她知道不一樣。擊殺樊鷹,搏命救人,宴雲箋的政.治立場在曆史上會敲下一個很堅定的符號。
並非薑重山的依附,而是有自己的信念;並非屈居薑重山之下百般籌謀反抗,而是對他一片赤誠,以命相救他的兒子。
這是後世駁論的一個重要支點。
可這一切,隨著千年前曆史記載的空白而被完全埋沒,導致後世根本無從得知他捧過的心和流過的血。
薑眠見他們二人不說了,想了想,舉手:“我想說一句話。”
宴雲箋被她這認真的可愛模樣看的心頭發軟:“阿眠要說什麼?”
“阿箋哥哥,我覺得大哥說的對,”薑眠看一眼薑行崢,薑行崢也正與她對視,很認真聽她講話,“敵人死在誰手中,誰就居這一份功勞。若按你說的算,乾脆誰也沒有擢升的機會了。”
宴雲箋一手撐著臉,歪頭笑道:“阿眠,你不幫我就算了,怎麼還往裡添柴?”
這叫什麼話?薑眠在宴雲箋腿上拍了一下:“你不懂。你聽話就是。”
宴雲箋靠在床邊,但笑不語。
再多的軍功也罷,日後總有機會。眼前這一個真的拿了,隻怕免不了有人將他與大哥做一番比較,雖無惡意,到底傷人。
薑家對他恩重如山,大哥待他更是好,他不想貪功利而傷情分,惹大哥難堪,他實在不願。
可這些思緒卻無法言明,宴雲箋眉眼溫軟對薑眠道:“阿眠,哥哥知道你對我好,但此事的確不能就這樣算在我頭上,這麼偏袒,恐難服眾。”
薑行崢淡淡道:“怎麼會呢,你的能力將士們有目共睹,誰人不服。是不是阿眠?”
薑眠忙不迭點頭。
她知道什麼才是真正對宴雲箋好,必要抓住一切機會才行。
薑行崢微微彎唇。
溫柔地摸摸薑眠的頭,旋開藥盒,隻見裡麵黑漆漆的藥膏,空氣中頓時散出苦澀。
他對宴雲箋溫聲道:
“阿箋,這件事該如何便如何,你不必再推辭。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來,我先給你敷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