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眠走進偏院時,看見範覺往鸚鵡嘴中塞什麼東西,那鸚鵡很通靈性,叼著東西便拍翅飛走了。
“範覺,你在做什麼?”
範覺看見她,明顯一慌:“薑姑娘。”
薑眠向他走去。
“薑姑娘,天色已晚,您怎麼沒有在房間歇著?怎麼過來了……”
“我就是看天色晚了,阿箋哥哥還沒回來,有點擔心,”薑眠站到範覺麵前,明眸微轉打量他,“所以想著找你問一問,看有沒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
範覺搖頭:“公子都會處理好的,無須姑娘勞心,您好生歇著便是。”
“你方才在做什麼?”
“沒……沒什麼啊。”
薑眠道:“範覺,你手上還有血。”
範覺下意識抬手看去,他食指與中指之間的肌膚上沾了點點血跡,此刻已經乾成薄薄一層。
他說不出話,薑眠也沒再問,看了他一眼,徑直走向他身後的房門。
範覺伸手張口欲言,卻終究沒有出聲,手慢慢落下,看著薑眠進了門。
屋中女人蜷縮在角落,痛的仰在地上,被反綁的雙手已缺了兩根手指。因為失血與劇痛,她臉色慘白似鬼,滿臉的冷汗,看向薑眠的眼神渙散茫然。
薑眠看著她,怔了一瞬,轉頭向門外的範覺揚聲道:“去取紗布和藥粉,我給她止血包紮。”
聽了這話,地上女人目光有一瞬間凝聚,她向薑眠的方向微微動了動身子:“姑娘,姑娘——求你救我,求求你……”
範覺動作很快,立刻將薑眠的東西取來,惴惴不安遞過來。薑眠從他手中接過,走向那女人。
她蹲下將藥粉撒在女人斷指切口處,她立刻痛的哆嗦,薑眠手一頓,不由更輕。
“姑娘,求求你放了我……”
“你忍著些,剛上藥時候疼,很快就止痛了。”薑眠低頭做事,嗓音也低,“我不會放了你,我和綁你的人是一起的。”
此言一出,女人眼中的光亮全部熄滅,怔然望著薑眠——這個嬌美柔弱的小姑娘,分明對她惻隱,卻隻垂眸為他處理傷口。
她在幫她,手上動作那麼溫柔,嘴裡的話卻這般冰冷無情。
“為什麼?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求你救救我吧……”
薑眠手勢輕柔,為她裹上紗布。
看了眼她殘缺的手,慢慢對視上她求懇的眼眸:“各有立場,實在抱歉,我不能放了你。如果一會……還要你第三根手指,我也不會阻止。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力氣了。”
這話講的如此明白,女人徹底絕望,靜靜歪在地上,半晌道:“若一會兒你們還要在我身上取走點什麼,可不可以不是手指?”
她說:“哪怕剜走我一塊肉都成。”
“為什麼?”
女人扯了扯唇角,虛弱眼眸抬起:“你們抓我,應當是脅迫我的夫君吧。”
“我不想我斷指,讓他想起他的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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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第一根斷指,虛通海眼中怨毒凝滯,從方才的暴怒瘋狂變得平靜如一潭死水。
感覺到他泄了力氣,宴雲箋放開他。
虛通海垂下手臂,頹然道:“你不要再傷害她。”
“好。”宴雲箋應過一聲,離開鳥籠邊,重新坐回茶桌旁。
桌麵上茶水已冷,他隨手倒掉,並未再添。
虛通海一言不發走過來,輕掀衣擺,慢慢坐下。
看一眼宴雲箋,唇角微牽笑了。
“我能問問,你叫什麼名字?”
“宴雲箋。”
虛通海慢慢念:“宴雲箋……哈哈哈……宴雲箋……”
他抬眼,“先帝再有手段,也不至你這般不堪。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殘害他人,還是女人,你連畜生都不如。”
宴雲箋道:“那要看是與什麼東西打交道。”
虛通海笑了一聲,慢慢垂下眼:“我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你會放了瑤娘嗎?”
“會。但我不會放過你。”
須臾,虛通海道:“你想知道什麼?”
“公孫忠肅還讓你做什麼了。”
“就這些,你也猜的差不多了,”虛通海說,“他是想除掉你,但並沒有將你放在眼裡。比起你,他更忌憚薑重山。”
若宴雲箋是正成長的參天之樹,薑重山就是他的根。他們一個有國恨,一個有兵權,兩人放在一起,總是叫人不放心。
虛通海道:“這才過了不到半月,勝戰的消息還未傳回京城,他不知道我沒得手,就不會有下一步指示。但是之後,他視你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是躲不掉的事實了。”
“大昭與梁朝遠隔萬裡,你為何會為公孫忠肅做事?”
虛通海目光漸暗,輕輕側頭麵向窗戶,慘淡的月光照在他臉上,他麵孔死人一樣的白。
“我為何會為公孫忠肅做事……”他慢慢重複。
“這話,你應該問問你九泉下的父親。我為他出生入死,鞠躬儘瘁,可他涼薄無情,就是不肯……不肯救我唯一的女兒。”
宴雲箋眉心微擰。
虛通海目色變深:“那一年,皇後娘娘即將臨盆,她腹中的孩子尚未出生,便已冊立為太子,端的是金尊玉貴這些我都知道!”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將氣息放平,“那時我和瑤娘的女兒還不到兩歲,陡染惡疾,我遍尋名醫,在佛前跪了七天七夜……你沒當過父親,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的女兒在臂彎裡含混不清說她疼是什麼滋味……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求到他麵前,盼望他能賜我國寶芳菱珠,救我女兒的性命。”
虛通海慢慢抬眸,身體發抖:“宴洐……他沒有答應,因為當時皇後有些許胎位不正,他怕生產時會有危險——僅僅是些許胎位不正罷了!無數太醫,舉國最好的接生女官都齊聚宮內,為的就是一個幾乎不可能發生的危機?!有危險……哈哈哈
……我為他挨過刀,拚過命,出生入死,鬼門關走了多少回……在他殿外,跪了整整一夜,直到聽人出來告訴我,雲城太子平安降世,皇後娘娘無恙,他將芳菱珠賜給了我。”
他慘然一笑:“我瘋了一樣的跑回家,卻隻見到我女兒氣絕多時的屍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她明明可以不用死的……最後皇後平平安安,雲城太子也健康無病,我的女兒卻死了!他給了我靈藥……為什麼不早一點給我?!你問我為什麼為公孫忠肅做事,宴雲箋,從公孫忠肅,大梁太子,將大昭視為肥肉想要拆之入腹那一天起,我才感覺我這口氣,終於又暢快了。”
虛通海雙手握拳,狠狠一下砸在桌麵上,身體前傾:“我救過宴洐的命!是他的恩人!同為烏族之人,他忘恩負義——天不遣他,我來除掉他。”
“你也有心愛之人,你應該明白,若是換作你,你又會怎麼做呢?”
宴雲箋目光不動,隻說了一句話:“是啊,若是你換作我父皇,你又會怎麼做呢?”
虛通海愣住。
像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沒有站在這樣的立場上回看——這樣全新的視角,讓他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