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陳冤新罪(三)(1 / 2)

一束慘淡光線映在公孫忠肅臉上,他僵硬的麵容上一道死人一般的白。

“一派胡言。”

須臾,他深深吸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沉聲重複:“一派胡言。”

宴雲箋道:“是否一派胡言,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你深信趙時瓚不會疑你殺你,可你現在已經身處此地——唯一能讓他憤怒不容情的,會是什麼原因?”

“可我沒有和太子勾結!我沒有!!”

“昨夜,你隻身前去的清雅居,是太子私產。”

公孫忠肅目利如刀,死死紮在宴雲箋身上,後背寖出一身冷汗。

他嘴唇翕動:“太子……私產?”

宴雲箋平靜道:“太子麵上端方,實則好色。他蓄養的外室就藏在清雅居。昨夜他也在,你我外間交談時,他就在內屋。原本他不至於睡得這樣沉,但我動了些手段,叫他一夜好眠。”

公孫忠肅向後退了一步。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若是昨夜太子先於自己進入那裡,而後自己再去,天亮時兩人又分彆離去——這一切落在皇上眼中,豈不成了他二人密謀一夜?加之那些多出的人馬,足以讓皇上多疑,雷霆震怒。

可是不對啊……公孫忠肅震驚道:“難道……難道皇上一直派人監視太子?”

宴雲箋道:“趙時瓚身為太子,殘殺君父,以己度人,他對自己太子的忌憚恐懼,早已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公孫忠肅還是不信:“可昨夜你分明也來去一回,你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宴雲箋哈哈大笑:“公孫大人……這是宴某的事,做局之人有些全身而退的本事,不奇怪吧。”

是,不錯。公孫忠肅頹涼垂眸。

片刻,他問:“既如此,太子殿下也已經被扣押了麼?”

宴雲箋微笑:“不僅如此,他還口口聲聲喊冤,說自己隻是私會外室,用這樣一個好借口,惹得趙時瓚殺心更甚。”

聽明白宴雲箋言下之意,公孫忠肅閉上眼睛。

那算是氣數儘了。

太子的確懵然不知,不喊冤喊什麼。可他越是如此,越惹皇上心疑,再搬出外室之說,皇上更覺這是欲蓋彌彰,反倒更坐實他二人密謀一事。

公孫忠肅慢慢盤膝,重新坐下來,握著粗製的囚衣摩挲,低低笑了一聲。

“我聰明一世,一著不慎,被你裝進套裡。但是宴雲箋,此事還沒結束。”

宴雲箋平聲道:“的確。剛剛開始。”

“難得我二人達成一致。”公孫忠肅抬眸,在那張豔絕昳麗的臉上一道新疤,血跡猶在,真像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

可他滴水不露,連神色都完美無缺。

“那我們便慢慢看吧。就算我在皇上眼中,已經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他也還是不會殺我的。”

“為何這樣說。”

公孫忠肅閉目,不再理會宴雲箋

,說到這一步,就沒有什麼必要再往下交談了。

“因為你身懷的保命符,足以保公孫家一世安穩麼?”

靜了兩息,宴雲箋道。

“什麼保命符。”公孫忠肅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宴雲箋探手入懷,抽出一張折好的紙:“聽不懂無妨,大人看了便會懂。”

“這是什麼?”

“是你方才心中所想之事。”

公孫忠肅愣住,盯著宴雲箋手中的紙,臉頰息肉隱隱顫抖:“你不必詐我。”

“確實不必,大人自己看看吧。”

宴雲箋手臂伸出,那方信紙遞到公孫忠肅麵前。

公孫忠肅沒接。

“要我說的再清楚些?”宴雲箋沉聲,“你將當年弑君之事——從構陷大昭的瘟疫開始一直到使臣行刺,參與的人手、安排、布局全部事無巨細記錄下來。你可以看看,我可有抄錯。”

紙張很薄,背後隱隱透出墨痕,密密麻麻一片。

公孫忠肅喉結滾動,鐐銬嘩啦一響,抬手接過。

手掌略微不穩展開紙,一目十行看下去,觸目驚心的文字如利劍入腦,一陣一陣眩暈劇痛。

“啊——”公孫忠肅大吼,舉手便撕了這紙。

扯成碎片,公孫忠肅手一頓,痛苦閉眼。

這上麵不是他自己的筆跡,是宴雲箋抄錄的,便是撕毀,又能如何呢。

公孫忠肅頹然垂手,扶膝慢慢站起:“你拿到了這些,你想做什麼。”

宴雲箋俯視他:“若我將這些證據和你安排的人手全部毀去,你再也無法用這些威脅不到趙時瓚。他會好好當著皇帝,而你,公孫氏九族必死無疑。”

公孫忠肅猝然閉眼,眼瞼肌肉顫抖。

良久,他歎:“你口口聲聲直呼皇上名諱,你對他恨之入骨。我知道,你不會毀去這些。因為這些東西,能讓他從龍椅上跌落。”

宴雲箋說:“我可以不毀,但我想讓它消失,它絕不會見世。”

“我有無數辦法對付趙時瓚,可你眼前隻有一條路了。”

“……我明白了。”

公孫忠肅咬著舌尖,直至滿口血腥味:“好,好。我已經被你堵死所有的路,可你今日還是站在我麵前。原本在你眼中,我該是一個死人。宴大人運籌帷幄,應當不會浪費時間在一個死人身上。”

“所以,你還是有求於我的,對吧?”

宴雲箋不語。

公孫忠肅走去角落慢慢坐下,這一回他的坐姿頹唐,隨意耷拉著手腳。

一敗塗地,不過如此。卻不知眼下他還有什麼可利用之處:“宴雲箋,你今日前來,逐一擊碎我所有幻想,我無話可說。但你若是想做交易,恕我直言——我是必死之人,更清楚你絕不會幫我逃脫死罪,你想要的東西,若不拿出相應籌碼,我將死之人,何必讓你痛快。”

宴雲箋掀了掀眼皮,淡聲道:“你終於上道了,好。”

他緩步上前,在公孫忠肅身前半步停下,聲音低不可聞:“你的死罪確不可免,但隻要你配合,你妹妹就可以被赦免。”

“薛夫人的命,對我來說無用,你慢慢考慮吧。”

公孫忠肅疲軟的神色一僵。

宴雲箋撂下這些話,不再看公孫忠肅,轉身向牢房門口走去。

……

公孫家事出突然,滿門下獄時,薛琰還在宮中陪伴姑母宣貴嬪。

他已進宮停留兩日,卻還是不願離開,坐在殿外鬆柏下青石上,一發呆便是半個時辰。

“阿琰,你都在這坐了多久了,也不怕著涼,”宣貴嬪款款走來,臂彎裡抱著一件披風,“你早膳也沒進多少,穿的也單薄,你原來最是愛惜自個身子的,現在是怎麼了?”

宣貴嬪一邊說,一邊輕輕柔柔為薛琰披上披風。

薛琰眼眶一酸:“姑母……怎地待我這般好。”

宣貴嬪一笑:“這是什麼話,你是我嫡親的侄兒,咱們薛家,就隻有哥哥撐著門楣,你是他的獨子,在姑母眼中,最金貴不過了。”

這話分明真摯寵溺,薛琰聽進耳中,眼裡的光卻一點一點暗淡下來。

“怎麼了?你這孩子,究竟有什麼心事?”宣貴嬪溫聲道,“看你這兩日一直悶悶不樂,可是官場上辦了什麼錯事,挨罰了?若有難處,但凡姑母可以做的,你儘管開口就是。”

薛琰垂眼:“姑母這般疼愛我,隻是因為我是薛家獨子的原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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