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1 / 2)

丹陽縣主 聞檀 10585 字 10個月前

第31章

此時, 有丫頭過來請眾人去湖心亭邊。說是傅家買來了幾株極為難得的墨菊, 請老夫人一同去觀賞。

到了湖心亭這裡, 元瑾反而一怔。她一路走來目之所見, 傅家早已不是當年的傅家。唯湖心亭這裡卻沒有怎麼變,這是她小時候玩耍最多的地方。湖旁那棵歪脖子樹還在,她小時候經常爬,下頭又是湖, 若是摔下去如何得了, 時常把還在世的外祖父嚇得不輕。一度要準備砍了。歪脖子樹下有許多螞蟻洞, 她淘氣的時候, 還灑過蜜糖來引螞蟻玩。

傅庭多半是站在旁邊, 黑著臉給她撐傘。這是外祖父吩咐的,元瑾小時候淘氣, 經常在外玩,他怕把元瑾曬黑了。女孩若是黑了自然是不好看的。

元瑾隨著眾人一起站在湖邊, 一時思緒如飛。

外祖父早已逝去, 傅家也不是那個傅家。

沒有什麼還是原來的樣子,甚至包括她自己。

眾人簇擁賞菊, 人聲熱鬨喧囂, 而唯她一人站在人群中, 神情一時悲涼。

而不遠處湖心亭的閣樓裡,傅庭正和裴子清在喝酒。

裴子清剛從山西回來不久。

雖然傅庭是太子的人, 裴子清是靖王的人。但在蕭太後在時, 兩人的關係是極好的, 後來宮變後,有了共同的經曆,兩人倒也時常在一起喝酒。

“你今日似乎喝得有點多。”裴子清道,傅庭是那種很容易喝醉的人,三杯必倒。所以他挺怕這貨喝多的。

但傅庭卻看著遠處的湖泊,目光極遠。

當初父親翻修傅家,唯有這處他沒有讓他動。那時候,他已經妥協娶了徐婉,父親也沒有說什麼。

知道傅家背叛了蕭家的時候,他很難說清楚自己的感覺,大概還是憤怒和自責居多。他這樣的人,永遠做不到像父親那樣的心狠手辣。

傅庭再飲了一杯酒,說道:“我看你的心情倒比之前好了許多。”

裴子清嘴角微挑,倒是奇怪,他的確是從山西回來之後心情好了許多。不僅僅是他自己想通了。還因那薛四娘子的緣故,也不知道為何,他一見她就覺得心緒平靜,不再有元瑾剛死之時,那種煩躁不安的感覺。

他倒是聽說,她同定國公老夫人一起來京城了。得個空去看她吧,她剛到京城,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我可能已經放下了。”裴子清道。

傅庭看了他一眼:“我聽說,靖王殿下也回京了。恐怕你很快就不得空了吧?”

裴子清道:“殿下本是說不回來的,不知怎的又回來了。京城中某些人可是焦心得很。”殿下雖然沒說為什麼回京城,但他覺得殿下是回來查上次遇刺一事的,自然有人要遭殃了。

傅庭笑了笑:“日後太子若是明麵上不服靖王,我們恐怕便沒有這般喝酒的時候了。”

裴子清也是一笑,眼一抬,卻看到樓下不遠處的湖泊旁,人群中的那個小姑娘有些眼熟。

他眼一眯,認出那人正是薛四娘子!

她竟也來傅家了。

隻是她站在人群裡,卻似失落悲傷之態。她小小年紀,時常不高興,為何做了定國公府小姐,她還是不快樂呢。

“失陪一下。”裴子清突然對傅庭道,隨後走下樓去。

傅庭嗯了聲,倒是有幾分好奇他去做什麼了。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看到裴子清走出了樓。賞花的人群已經四下散開,裴子清走到了一條回花廳的小徑上,有個姑娘正在那裡看銀杏樹。這季節,正是銀杏落葉的時候。她獨身站著,仰看如雲的黃葉。

傅庭有瞬間的失神。

少女的丹陽,極喜歡傅家的這些銀杏樹。每年秋日她來傅家玩,都喜歡在下麵玩很久。

他最煩她來玩的時候,就說:“不要再看了,這有什麼好看的。”

丹陽就笑眯眯地說:“父親說,母親最喜歡傅家的這些銀杏樹,父親還在老家為她種了許多。可還沒等小苗長大,母親就不在了。所以我隻是想看看,這究竟有多漂亮,讓母親念念不忘。”

那是頭一次,他看著丹陽皎潔如明月的臉,聽著她平靜敘述的語氣時。心裡突然湧起一種愧疚的情緒。

繼而便自此有了複雜的情愫。或許是很早就有了複雜的情愫,她刁蠻但不任性,又漂亮又鮮活,那樣的聰明,誰會不喜歡她。

但丹陽是自小就有未婚夫的,而且她對他,似乎從未有彆的感情。所以他才將這樣的感情深埋心底。

直到她的未婚夫退親,他似乎有機會迎娶她。

那個時候他雖然表麵冷靜自持,實則欣喜若狂,多年夙願突然就要實現了,他怎麼會不高興。但沒等他高興多久,母親就告訴他,薛元瑾親自拒了這門親事,他大概是再也忍不住了吧,衝到皇宮去質問了她一番。

但元瑾卻似乎什麼都不知道。

而他是個驕傲的人,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再做更多失去冷靜的行為。所以從那天開始,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不想這一彆就是永彆了。

後來徐家忠義侯親自提出了他和徐婉的親事,傅家覺得徐婉是個再合適不過的兒媳,所以逼他娶她。

徐婉愛他,他一直都知道。正是因為看得出徐婉對他的愛,丹陽反而更加對他退避三舍。他根本不需要她這樣的愛,但父母一心逼他娶,什麼手段都用儘了,最後母親以絕食相逼,傅庭才妥協了。

便娶吧,徐婉想嫁就嫁罷,至於以後是什麼樣,跟他沒有關係。

這少女的動作神態,像極了丹陽。甚至光看著背影,他覺得就是丹陽站在那裡。

待少女轉身時,他竟握緊了酒杯,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那少女長得極美,未綰的兩束長發披在胸前,清嫩秀麗,肌膚如蓮花瓣雪白透粉,眼神清靈透徹。偏生眉宇凝思,讓人覺得難以捉摸,是那日見過的定國公府二小姐,雖然的確長得甚美,與丹陽比也毫不遜色,卻不是丹陽。

但他久久看著這個少女,卻不知為何竟有種心神搖動的感覺。

他收回了目光。他覺得自己是一時的被色所惑,不應當繼續看了。他如今並不願意,再對什麼人動心神。

元瑾是正在看銀杏的的時候被人叫了聲四娘子,彆人賞菊,獨她看的是這傅家的種種變化。又看到之前母親所愛的銀杏,難免駐足。

聽到有人喊她在山西時的稱呼,轉過身時,卻看到來人帶著錦衣衛,束銀冠,麵容俊朗,正打量著她,竟然是裴子清。

裴子清竟然在傅家!

不過想想這也是應當的,裴大人畢竟是錦衣衛指揮使,京城才是他的大本營,他之前就和傅庭交好,出現在傅家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叫什麼做什麼。

她才從情緒中回過神來,行了禮:“沒想裴大人在京城中也這麼閒。”

裴子清習慣了她沒個好氣的語氣,笑了笑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傅家的賞花會,並不僅僅是賞花,多半還是為了各家夫人相互交流,相看有沒有合適自己兒女的對象,所以來的都是妙齡少女。她似乎明年就要及笄了,難道老夫人是帶她來找尋合適婆家的?

元瑾道:“不過是出來散心罷了,裴大人這是來傅家遊玩的?”

他可真是好玩,分明是靖王的人,卻和傅庭交往。不怕靖王對他生疑麼。

“公事而已。”裴子清言簡意賅,“你到京城還習慣麼?”

她習不習慣,跟他有什麼關係。元瑾道:“勞大人掛心,我是習慣的。”

裴子清就嗯了聲:“你若有什麼要幫忙的,可以托人來找我。”想了想又說,“不過你還未及笄,不必現在就尋覓親事。更何況這些人家之中,子孫皆不成氣候,沒什麼好的人在裡麵。所以也不必在這裡頭找……”

這人真是多管閒事至極,她什麼時候說她是來相親的了!元瑾笑了笑道:“大人此言卻是不必,我不過是定國公府的繼小姐,同在座這些本就出生極好的人來說,是比不得人家身份的,哪裡有我嫌棄人家的。”

裴子清聽了,凝視著她笑了笑:“這麼說來,看來還真是來談親事的?”

元瑾被他氣得一頓,抿了抿嘴唇道:“大人若沒有彆的事,我便先走了,祖母還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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