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1 / 2)

丹陽縣主 聞檀 11887 字 10個月前

第38章

裴子清回了保定侯府。

他忙於公事, 時常四處奔波, 很少回來。

保定候家早已沒落, 裴子清的生父死後, 他的嫡兄繼承了侯位。那時候裴子清已經是錦衣衛指揮使了,他嫡兄不敢絲毫怠慢了他,笑著說‘兄弟一家不要分家’的話,將保定侯府西園都給了裴子清, 還尊了裴子清的生母柳姨娘為柳夫人, 待遇比對他的生母保定侯老夫人, 不敢有絲毫懈怠。

柳夫人苦了半輩子了, 等到兒子有了出息, 才終於開始享福了。

裴子清走進她屋子時,丫頭正在給柳夫人捶腿。裴子清先打量了周圍一眼, 布置妥帖,炭爐燒得暖暖的, 屋中至少是五個丫頭守著, 看來嫡兄的確待母親上心。

母親有咳疾,尋常的炭聞了就會咳嗽, 所以必須要用三兩紋銀一斤的銀絲炭。屋中暖暖的卻沒有絲毫嗆人, 想必應該是早早地給母親上了好炭的。

裴子清朝母親走了過去, 隻見她閉目養神,而麵色紅潤。

他不想吵了母親睡覺, 便叫丫頭給他端了椅子來, 他在旁坐下等。隻是他剛坐下, 柳夫人就聽到動靜醒了過來,見兒子正坐在旁邊,還以為是做夢,揉了揉眼,才驚喜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又問,“你怎的回來都不叫母親!”

裴子清道剛才,然後笑著問母親:“您今日怎在屋裡睡覺,沒去跟許氏她們打牌?”

許氏便是保定侯老夫人。

柳夫人道:“每日不是看戲就是打牌,我也厭了。再者你哥哥的小妾生了個兒子,這是頭生子,她把這寶貝孫子當金疙瘩看,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柳夫人說著,就看了裴子清一眼。

說到孫子,她就想到裴子清的親事。

她不是沒勸過兒子娶親,隻是他緬懷於過去,不願意娶彆人,柳夫人也沒有辦法。她不盼兒子娶個多出眾的女子,隻需身家清白,溫和孝順就夠了。但她找的,保定侯找的,給他說媒拉纖的,都被他給謝絕了。

裴子清知道母親是什麼意思,笑了笑:“母親可是覺得沒事做,無趣了?”

柳夫人輕輕歎氣,按了他的手說:“你也彆怪母親多嘴。我是半截身子進土的人了,若是我將來去了,誰能照顧你關心你?有個人在你身邊,生兒育女,我也放心一些。”

裴子清眉頭一皺:“母親這說的是什麼話!”母親是他唯一的至親,他聽不得母親說這個。

柳夫人又說:“侯爺也掛心此事,給你相看了承恩伯家的四姑娘。他已經同對方說了,你若真的不願娶正妻,人家願意做妾……”

柳夫人也是知道兒子心裡記掛著一個人,這正妻之位應當是給她留的。但就算不娶正妻,妾總是能有的吧。人家姑娘也打量著這個,若永遠不娶正妻,那做妾生了兒子,地位也不差了。所以才願意不要這個名分。

裴子清沉默了片刻,他也知道母親一個人住難免寂寞,縱然家裡錦繡堆砌,富貴無雙,縱然還有許氏等人陪著她。但那些都不是血緣至親,不能讓老人家覺得心中慰藉。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改變了主意。

柳夫人卻以為兒子沉默,是打定了主意不娶。有些失望地歎息:“你要是真的不願意,娘也不想勉強你……”說著要讓丫頭扶她起來,去洗把臉。

“母親,等等。”裴子清突然出聲,他看向母親,抿了抿唇說,“我願意。”

柳夫人腳步一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看著兒子:“你說什麼?”

還沒等裴子清重複。她就又問了一遍:“你當真願意?”

裴子清點頭,柳夫人就笑起來:“那可真是太好了!你願意就好,願意就好!我立刻就去和侯爺說,安排這四姑娘來一次!”她臉上突然煥發出喜悅,一副馬上就要出門,去給他張羅婚事的樣子。

裴子清笑了笑道:“母親您彆急,聽我跟你道來。”

柳夫人又有些緊張,患得患失。他又要說什麼,還要出什麼幺蛾子不成?

“我想娶的不是她。”裴子清說。

這讓柳夫人稍微鬆了口氣,還以為他要說什麼我又反悔了之類的話。她笑道:“你想要哪家姑娘,跟母親說就是了!”

“是定國公府家的繼二小姐。”裴子清說著,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她的本名。

“繼小姐也好,我叫侯爺上門去說就是了。”柳夫人想了想,又問兒子,“你是不是和定國公交好,既然是他的繼女,也應該告訴他一聲才是吧?”

裴子清搖頭:“他去京衛上任了,一時半會兒不回來。再者您還是先請個人去提親吧,叫裴子成去算什麼回事。您不是還和淇國公家的曹老夫人交往嗎,她同定國公老夫人是認得的,便請她去提親吧。”

兒子說的話,柳夫人自然是滿口答應。但是片刻之後,她有意識到不對:“不過,你娶來做妾,又何必要叫人家曹老夫人出馬。人家畢竟是……”

她話說到一半,頓時愣住了:“難道你是要娶正妻?”

看到母親驚愕的神情,裴子清卻是笑了,他的語氣和緩帶著一種確鑿:“對,我要娶她做正妻。”

柳夫人一怔,繼而更是激動了:“正妻好,娶正妻好!”兒子既然願意娶正妻,那就說明他心結已解了,她如何能不高興。她坐了下來,讓兒子趕緊仔細地跟她說說,這家小姐性格人品如何,他又是怎麼看上的。

裴子清卻看向了窗外。

窗外天色灰暗,卻是飄起了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雪紛紛簌簌地落在屋簷上、草地上,太湖石上。庭院中本是冬日的蕭冷,因為雪,一切都變得溫柔起來。

他看著下雪,嘴角微微地出現一絲笑容。想起第一次見到丹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雪天。

對丹陽他永遠無法釋懷,但是她那麼像她,幾乎就是她,他正在重新的愛上了一個人,並且想給她保護和溫暖。

他希望,這個人能永遠留在他身邊,陪伴他到永久。

這場雪竟然斷斷續續地下了兩天,直到第三日的早上才轉小了,隻飛著雪碎。元瑾院子裡已經積了到腳肚子深的雪。崔氏在她屋子裡整理絲線,一邊跟她說:“那宋夫人,轉頭就定下了都禦史家的小姐,好像生怕我們纏著她似的……”崔氏自己說著也不高興,“她覺得自己兒子是金子打的不成!”

元瑾兩手撐開線讓她理,說:“宋老爺是國子監祭酒,宋夫人也是書香門第大家閨秀,必然在乎女子的出身和女德,看不上我的。”

當然看上了她也不會嫁,必然會想儘辦法攪黃。所以正是皆大歡喜。

崔氏當時的確想把元瑾嫁給宋家的公子。畢竟這是一門好親事,其次她也想著,元瑾若成了宋家媳婦,錦玉日後靠姐姐進國子監讀書就方便了。那國子監是多難進的地方,一般人削尖腦袋都進不去。

她道:“你彆怪為娘操心,但凡你自己多主動些,娘都不管你的。你看薛元珍,為了能嫁給魏永侯爺,每日都還在學女紅針黹,管家灶頭。你呢!”她說到這裡,尤為恨鐵不成鋼的點了下元瑾的腦袋,“成日圍著你弟弟轉,那有什麼用!京城裡出眾的好姑娘這麼多,人家好的公子也是挑花了眼。不出眾些,怎的看上你!”

崔氏之前在家裡時地位最低,受過幾個妯娌的氣。因此在女兒嫁人這事上,就尤為積極。

但是元瑾卻很不積極,她對這種事實在是積極不起來。薛元珍的勤奮她看在眼裡,非常衷心地祝願她能嫁得顧珩。

兩母女正說話,有個丫頭進來通稟:“二小姐,老夫人派人來請您和太太過去。”

崔氏疑惑:“這大雪天的,老夫人有什麼事?”

丫頭帶著笑容說:“老夫人隻說是大喜事呢,讓快些趕過去!”

崔氏聽到還是狐疑,問女兒:“難道是你要進宮的事?”

臘月初八是太後的壽辰,老夫人要進宮拜見太後,打算把兩個孫女都帶上進宮去見識見識。

元瑾披了鬥篷說:“不知道,不過去了不就知道了。”

畢竟老夫人是一個非常沉穩的人,如果不是很大的事,必不會用什麼‘大喜事’來形容。

母女二人到了老夫人正堂那裡,隻見外麵竟站著許多陌生的丫頭,且看衣著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出來的,正垂手肅穆地等著。

崔氏跟她竊竊私語:“難道是來了哪個大人物?”

老夫人的貼身丫頭拂雲正站在門口等著二人,看到崔氏就笑著說:“太太請先跟我到偏房來,您稍後再進去。”

崔氏覺得莫名奇怪:“不是叫我一起進去嗎?”

“您稍後便是。”拂雲是個行事利落的丫頭,什麼也沒說,先讓崔氏去了偏房,才對元瑾虛手一請,“二小姐進去吧。”

這究竟是什麼事,竟然還需要把崔氏隔開才能說。元瑾更加狐疑了,等丫頭打了簾子,便一步跨了進去。

隻見老夫人正和一個身穿青織金綢麵夾襖,長相貌美的陌生婦人相談甚歡,另一個是穿檀色褙子,笑容祥和,銀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老婦人,也坐在一旁笑著看兩人。

那和老夫人說話的婦人元瑾雖不認識,但旁邊那老夫人她卻是認識的。這是淇國公府家的曹老夫人,淇國公府亦是開國之後,算是京城名門。從不參與任何政治勢力,卻能在任何政治勢力之間如魚得水。

能讓曹老夫人都坐在旁邊的,這位陌生婦人究竟是誰?

元瑾一邊思忖著,一邊上前微笑著屈身:“祖母見諒,孫女來遲。”

老夫人才把她拉過去,對陌生婦人說:“你看,便是這個了!”

那陌生婦人聽了,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薛元瑾身上,看著她的眼神又柔又亮,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許久。這更讓元瑾覺得奇怪,這怎麼好像是專程來見她的一樣!

“好孩子,你今年多大了?”婦人問道。

“我今年虛歲十五。”元瑾恭順答道。

那婦人聽了連連點頭,笑道:“是個美人坯子,我看了都覺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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