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1 / 2)

丹陽縣主 聞檀 13483 字 10個月前

第40章

可能是兩個人的動靜終於驚動了丫頭, 有人隔著簾問:“二小姐,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裴子清示意了元瑾,低聲說:“你不想你的丫頭進來,看見我們兩個這般樣子吧?”

元瑾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才說:“無事,你退下吧。”

丫頭應喏退下, 頃刻間黑夜又平靜了下來。

花廳外卻又開始飄雪。碎瓊亂玉紛飛而下, 四周靜得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元瑾終於整理了自己的衣襟, 坐了下來。

其實在之前, 她還是丹陽縣主的時候, 她不是沒有察覺到過裴子清的心意,但那時候她怎麼可能把這種事放在眼裡。知道了也視而不見罷了。

“裴子清。”薛元瑾換了個語氣叫他的名字。

當裴子清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 那種冷淡的語氣,讓他身體微微一震。因為隻有丹陽, 是這麼叫他的。

“你該也知道, 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你真的強娶了我,我也會有千百種辦法讓你後悔。”元瑾靜靜地說, “我從不開玩笑。”

裴子清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那笑容中卻似有幾分對她的縱容:“你終於承認了?”

“承認什麼。”元瑾淡淡道, “雪天夜寒,大人還是趕緊回去吧。我亦不想見大人。”

她起身就要離去,卻聽到裴子清在背後說:“元瑾, 我知道你隱瞞身份是想做什麼, 我告訴你, 無論是太子還是靖王,都是狠決異常的人物。你再怎麼厲害也隻是女流之輩,不可能敵得過他們。嫁給我,我護你一輩子周全不好嗎?你想做什麼,我會幫你去做。”

元瑾腳步一頓,她說:“不好。”

裴子清在她背後笑,微微歎氣:“那我真是遺憾你不願意了,不過,你要嫁給我這件事,是怎麼也不會改變的。”

元瑾抿了抿唇。

離開花廳之後,元瑾回了廂房。

柳兒已經將地龍燒起,屋子裡很暖和。

寶結遞了杯水給她,看她神色凝重,不由得問:“小姐,怎麼了?”

元瑾搖頭示意她們無事,她其實也知道。若不是因為裴子清發現了那孤本,是不會如此執意要娶她的。正是因為他知道了,所以才不肯放手,不肯放過真的他。那這事還真的棘手了。她必須好好思索一下該怎麼辦了。

這時候外麵有丫頭走進來,屈身通傳道:“小姐,世子爺來見您了。”

薛聞玉剛回來,便聽說了裴子清想娶姐姐的事,他連程子衣都沒換就來見元瑾了。走進屋中時,他的烏發、肩上都是碎雪,肩上的那塊衣裳都被泅濕了。元瑾看到就皺了皺眉,拉著他坐下:“怎的冒雪前來,有什麼事叫小丫頭傳個話不就行了。衣裳也打濕了,你沒有帶傘?”一邊說著,又握到他的手冰涼,元瑾便叫丫頭拿手爐上來,又從腰側拿了帕子,細細地給他擦雪。

薛聞玉澄淨的眼眸靜靜地看著姐姐動作,柔聲道:“姐姐,不礙事的。”

“什麼不礙事!”元瑾瞪了他一眼,“上次冒雪就得了風寒,你不敢讓我知道,悄悄讓下人給你煎藥喝,擔心當著我的麵咳嗽讓我發現,那段時間還不敢見我,當我不知道嗎?”

薛聞玉便握拳低笑:“原來叫姐姐知道了。”

驅寒的薑湯端上來,裝在薄胎的豆釉碗中,薛聞玉一口飲儘了,才說正事:“我聽太太說了今天的事,裴子清想娶姐姐,已經叫人來提親了?”

元瑾和元珍兩個過繼,不過是給老夫人解悶,幫她們嫁得更好,定國公壓根沒在意,所以仍叫原父母為父母,而薛聞玉是正式過繼了定國公府做世子的,自然要完全改口,所以叫崔氏隻能是太太。

聽聞玉提起此事,元瑾淡淡道:“那母親可告訴你,我不願意嫁他?”

聞玉點頭:“母親覺得你犯糊塗了,還讓我來勸勸你。”

元瑾一笑:“那你是來勸我的嗎?”

聞玉也淡淡一笑,輕聲說:“怎麼會呢。”

在他心裡,自然是巴不得姐姐不嫁的。不過這樣隱秘的心思,是不能告訴她的。

“那姐姐可拒絕他了?”

元瑾搖頭,不知道怎麼和聞玉解釋這件事,為何她拒絕了,裴子清仍然要娶她,並且可能比之前更要瘋魔。

這時候丫頭又走了進來,屈身正要通傳。崔氏卻已經從她身後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對她擺擺手:“下去吧,不必傳話了!”畢竟元瑾已經看到她進來了,也沒什麼好傳的了。

她在元瑾對麵坐了下來,跟她說:“裴大人走之前去見了老夫人一麵,跟她說娶是一定要娶你的,隻是你仍有些不情願,讓我們勸勸你。娘當真想不通——你怎麼會不情願呢!”

薛聞玉麵色平靜,聽到這裡眼神卻瞬間一暗。他站起身道:“不如太太和姐姐先說話吧,我回去溫習功課了。”

崔氏點頭示意他走,仍盯著薛元瑾,仿佛一定要她拿出個解釋來。

元瑾無比頭痛,無論她怎麼拒絕,崔氏等人必然都會覺得她是腦子糊塗,不知好歹。還不如她自己暗中謀劃,表麵上不和她們扯了。於是她說:“娘,您彆勸了,我已經想通了!”

崔氏本來以為有場苦戰,沒想到竟然聽到了女兒的這句話,麵色一喜:“你當真想通了?”

元瑾自然點頭。崔氏喜開笑顏:“那便好,那便好!”又捉了元瑾的手跟她說,“娘當真不是……不全是圖他家的榮華富貴,而是你嫁了這樣好的人,以後還愁什麼。你弟弟這不是也有個助力嗎。既然你已經想通了,我看你不如開始繡嫁衣吧!”自己想想又覺得不對,女兒那繡工恐怕是拿不出手,“……算了,你還是繡兩張喜帕吧,嫁衣咱們找繡娘來做。”

元瑾皺了皺眉:“不是說了及笄再出嫁麼,怎麼就要繡嫁衣了?”

崔氏才笑道:“方才忘了告訴你,裴大人的意思是你越早過門越好,所以就不等及笄了。本來你也隻差半歲。”崔氏想著又站起來,“你父親還在和你祖母商量陪嫁呢,我們家家底薄,你祖母還要給你出二十擔的嫁妝。記得明早請安的時候,要謝過祖母。我也得過去一起商量。”

崔氏跟她沒再說幾句便走了,她走之後,元瑾眉頭一皺。裴子清竟是直接就要娶她,不定親了!

那她勢必也要快起來了。

***

雪又越下越大,薛聞玉隻穿了件單薄的棉衣站在窗前,凝望大雪紛飛。

“皇後娘娘逝世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大雪。”徐先生在他身後道。“世子爺加件衣裳吧,仔細著涼。“

世子爺雖然習武也練騎射,身子結實,但是底子卻很差。還在娘胎裡時就沒調理得當,極容易生病。

薛聞玉轉過身,目光掠過徐先生,徐先生穿著件讀書人常穿的青灰色直裰,留著胡須,表情祥和,平平無奇。如果不說,沒有人知道他圖謀的是天下大計。他淡淡地道:“裴子清想娶我姐姐,但是姐姐不想嫁他,隻是他位高權重,我與姐姐都毫無辦法。徐先生可能幫我?”

徐先生道:“我隻是一介書生。真正能幫世子爺的,還是您自己。”

薛聞玉聽了,秀美的眉頭微蹙:“先生是什麼意思?”

“世子爺想要的東西,其實總歸來說不過是權勢罷了。”徐先生說,“您得到權勢便得到了一切,若是成了天下至主,還有什麼是不能達到的呢?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你的股掌之間,所有東西都在您的控製之中,這樣的感覺豈不是好嗎。到時候,您就再也沒有今天的煩惱了。”

薛聞玉明白徐先生是什麼意思,其實之前他答應徐先生爭奪皇位,是因為姐姐。而徐先生需要的,是他本身渴望這件事。

欲望就是心魔。

一個人有了心魔,才能有不不擇手段的毅力。

他如玉般典雅而精致的麵容依舊淡然悠遠,說出的話卻含著幽幽的冰冷:“那先生可以告訴我怎麼做。”

徐賢忠笑了笑:“世子爺,眼下就有條明路擺在您麵前呢。”

薛聞玉側過頭看著他,那瞬間他的神情,讓徐賢忠想到了先皇。

他一向覺得,一個人對某種東西的渴望,就是刻在骨子裡的。朱家對權勢的掌控欲,在他們每個朱家的人身上都存在,當今皇帝如此,靖王朱槙如此。而薛聞玉……也是如此。

第二天元瑾被崔氏很早從床上拉了起來,去給老夫人請安並且答謝。

老夫人喝了參茶,蓋了鬥彩八仙紋的茶杯,笑道:“我聽你母親說你已經想通了,想通了便好!裴大人這樣喜歡你也是難得,日後必定不會虧待你。”又告訴她,“其實我原有個閨女,是我三十八那年冒險生的,可惜她十三歲那年病沒了。”說到這裡,老夫人臉上露出些黯然,似乎是想起了往日的事。

“你是有些像我那閨女的。她自出生起,我便想著給她準備什麼嫁妝,卻一直都沒有機會了。如今有這機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老夫人笑著說,“本還想多留你兩年,現在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元瑾知道老夫人待她真誠,備下的嫁妝也必是好東西,輕輕道:“我也願多陪您兩年,等及笄再嫁也不遲。”

“這可不行呢。”一旁站的拂雲笑道,“二小姐不知道,一早延清觀就派了個道士過來回話,說裴大人吩咐他們合了他與您二人的八字,是沒有問題的,不日他就會把聘禮送過來了。裴大人可當真是對您上心,怕是等不到您兩年了。”

說得老夫人和崔氏都笑了笑。

裴子清是個行為果決的人,一旦他認定了什麼事情,他行動起來也非常快。這不是就直接從納采到了納吉麼。

元瑾嘴角微動,他果然還是那個行事作風。

老夫人見她仍然不算得高興,又說起旁的事:“……後日便是太後娘娘的壽辰了,到時候我會帶你和元珍去。你也彆因親事的事擔憂,隻當放鬆心情了。”

幾日之後就是淑太後的壽辰了,這是闔宮宴請的日子。

雖早知道淑太後生辰的事,但乍得一聽進宮,元瑾仍然心跳漏了一下。

要再度踏足自己熟悉的地方,見到紮堆的仇人,她怎能不激動。

不過這事暫且不提,今天她必須要去一個地方了。

元瑾走出正堂後,便吩咐柳兒去叫馬房的人套了馬,崔氏正好走過來,皺眉問她:“你叫套馬做什麼?”

元瑾早已早好托詞:“上次在靈雲寺向菩薩求了姻緣,眼下好姻緣不是來了麼。女兒是去向菩薩還願的。”

崔氏聽了本來隻是嗯了一聲,片刻才反應過來,追上去要抓女兒:“你上次便沒去靈雲寺,如今還蒙我!給我回去好好待在閨房裡學繡工!”但她哪裡比得上小姑娘跑得快,片刻就追不上元瑾了,靠著梁柱氣喘籲籲。

女子本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隻是元瑾自來就養得比尋常姑娘性子野。再者薛青山提前叮囑過她,元瑾做什麼事她都彆攔著。她也是跟著丫頭婆子出門的,應當還好吧。

崔氏隻能祈禱她是真的去寺廟還願了。

元瑾是來找陳慎了,她的這個計劃需要外力來幫她,她自己一個人是無法達成的。

元瑾下了馬車,隻見前門仍然緊鎖。她從門縫裡也未見著人,心裡還奇怪,他怎麼總是不見蹤影,有這麼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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