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終於傳來了請安的聲音,緊接著琉璃紫瑛的珠簾被跳開,那人的腳步踏上了她宮中的絨毯,宮裡的宮人跪了一地。
那人隨即揮了揮手,宮人們就迅速地起身,然後悄無聲息地退下去了。
“姐姐這是同我置氣,所以不吃?”薛聞玉走到她對麵坐下,拿起一隻青玉碗,替她盛了一碗尚還溫熱的鴿蛋煨火腿千絲湯,湯吊得正是火候,醇厚的香味漫溢而來。他將湯碗放在她這邊,輕輕地推至她的麵前。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隻略有一些薄繭,拇指上戴著一隻羊脂白玉的扳指。
這扳指卻不隻是簡單的扳指,這是專門做出來,裡頭有個暗空,可藏毒。
至於他平日究竟藏不藏毒,元瑾卻是不知的。
她抬起了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身著袞冕服,頭戴金絲冠,雅致俊美,權勢在握。
薛聞玉則若無其事地一笑:“姐姐怎麼這樣看著我?聽聞你午膳沒吃,晚膳也未動,我便著急著趕了過來。本是中午就想要來的,但那時候實在是忙得脫不開身。”
他這話不假,若真要做個明君,那這天底下就是忙不完的事。
“聽陛下這麼說,”元瑾慢慢地道,“我這宮中發生了什麼,其實你都知道?那平日裡我的一言一行,是不是也有專人,傳到你的耳朵裡?”
“姐姐這是怎麼說的。隻是你未吃飯,宮人來告訴我罷了。”薛聞玉說。他又將那碗湯往前遞,“姐姐喝罷。”
元瑾卻突然將湯拂到了地上!啪的一聲響,因為地上墊著絨毯,碗沒有碎裂。湯卻撒得滿地都是。
薛聞玉抿了嘴唇:“看來,姐姐還是不願意吃啊。”
“薛聞玉,這麼多年來。”元瑾冷冷地道,“我教你讀書識字,為你爭奪世子之位,後來又替你奪皇位,平定天下。究竟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薛聞玉不說話。
“如今,”元瑾又冷笑,“你連我都要控製了?我的行為受限,我身邊也全都是你的人。你當我不知道麼,不光是今天,這幾個月來,你越來越限製我身邊之人,我難以出宮,外麵的人也難以進來看我。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薛聞玉的眼睛變得非常奇異,他沉默了很久,看到元瑾氣得胸口起伏之後,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笑容。
“看來姐姐終究還是發現了。”他輕輕地說,“比我想的要早一點——”
元瑾發現,薛聞玉的反應跟自己預料的並不一樣,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的驚慌,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平靜。那是一種,恨不得她早日知道、發現的平靜。
他站了起來,一步步地朝她走近說,“姐姐想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去找朱槙,為什麼我限製彆人見你,為什麼——這整個皇宮,幾乎隻有我們兩人。”
原來總覺得,聞玉還隻是個少年。但是直到這一刻,她發現這個少年比她要高很多,比她力氣大,甚至還比她心機深——他那如深淵一樣的心裡,不知道藏著什麼不可思議的、隱秘的念頭。
元瑾的嘴唇微抿,她突然想起了朱詢,於是她想要後退。但是薛聞玉卻一步步地靠近,慢慢地將她逼到了牆角。他露出了笑容:“你不是要知道麼?”
“薛聞玉!”元瑾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壓低了憤怒的語氣,“你究竟要乾什麼!”
薛聞玉知道她恐怕是猜到了,就算不是猜到,她也感覺到了。
她終於退無可退,而他則伸手,抓住了她的肩。
薛聞玉看著她嬌柔白皙的臉,無比熟悉和溫柔。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姐姐,什麼皇位,你覺得我真的想要嗎?不,隻是因為我獲得了皇位,就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我了。”他知道她想逃,不想聽他說話。但是他偏偏要逼上去,將這些像□□一樣的話,一句句地說給她聽。
元瑾最終躲無可躲,退無可退。聽到他執著而狂熱的語氣,她有些腿軟。
她仿佛覺得,這些年看到的薛聞玉都是錯覺,眼前這個人非常的陌生,他的麵容仍然是那樣的精致典雅,如高山雪蓮。但是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內心病態而偏執。
“不,不是的……”元瑾說,“為什麼會這樣,你究竟怎麼了?”
她的弟弟,不該是這樣的!
她終於是猜到了,不然她不會說這般的話。
終於,兩個人之間隱埋這麼久的事,她終於知道了。
“從來我都隻有你,姐姐。你帶我走出來,你教我一切。我便隻看得到你。”薛聞玉不停地在她耳邊,用如同玉磬一般動人而又溫柔的語氣說,“所以不要離開我,姐姐,我愛你。我隻愛你。其實接近你的任何人,我都不喜歡。那些被你喜歡的所有人,我都嫉妒——所以我不想他們再見你了。”
元瑾閉了閉眼睛。她一直隻把聞玉當做弟弟看,根本沒有想到會這樣。
這件事太過震撼,貼著他陌生而強壯的身體,陌生的男性氣味縈繞在她周圍,元瑾手微微地發顫,但她的情緒卻迅速地冷靜下來。
“聞玉。”她冷靜地說,“你不正常,這是不正常的。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你怎麼會——”
兩個人縱然不是血親,但那也不過是幾年前他們才知道的。在此之前,他們卻一直都是親姐弟啊!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心思的!
“我知道不正常,所以一直怕你知道。到現在,我終於控製不住自己了。”薛聞玉說,“並且,我也絕不會讓你再回到朱槙身邊。”
他的薄唇幾乎要貼住她的臉,帶著淡淡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