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距離,放在長輩與晚輩之間,實在是逾越了。
放在男人和女人之間,倒是恰好合適。
空氣中浮蕩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暗昧。
施嫿瑩潤的耳垂不知何時悄然發燙,她的第一反應是有些局促羞赧的。
可是不多時,鼻息間侵入了一抹熟悉的香氣。
清冽的雪鬆混合著馥鬱的檀香,就像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一樣矛盾,外表分明紳士儒雅,卻給人一種迷人的危險匪性之感。
寂寥的夜霧中還隱隱混合著龍舌蘭的酒氣與雪茄的味道。
陳釀的橡木桶染上了柑橘的酸澀感,雪茄的後調沁著黑巧克力的焦香。
前者令她上頭,後者令她成癮。
也許是對氣味熟稔的緣故,施嫿的不安很快消散。
她接受了這樣親密的坐姿,非但不覺得不適,反而還鬆弛自在起來。
她大膽地揚起臉頰,笑盈盈地望著他:“九叔,您是不是有點兒……心動了?”
男人隻是輕撚了下她的手腕,令她坐在自己身旁,除此之外並沒有逾越的舉動。
他太過清俊儒雅,令人不禁覺得他的舉動不過是不忍女孩蹲立太久腿酸罷了。
他眉骨微抬,目光沉靜冷淡地注視著她,語速沉緩從容不迫:“施小姐,你是不是喝醉了?”
施嫿連連搖頭,唇角的笑意愈發蕩開:“沒有,我喝酒隻是為了壯膽,一點都沒有醉,清醒得很。”
“你確定?”
“當然,不信的話您可以讓我做高數題。”
賀硯庭眸光深斂,意味深長。
安靜幾秒,他淡淡道:“不必了。”
這樣的景致氣氛,用來演算微積分未免太煞風景,牛頓見了怕是都要搖頭。
施嫿安安靜靜地望著他,始終是乖巧柔順的模樣。
她今夜雖然很衝動,甚至是有意識地刺激自己,給衝動加碼。
但決心倒是真誠的。
因為她很崇敬這個男人。
她並不傻。
無論是對待感情,亦或是對待婚姻,她都是理智的。
同賀珩相處時間再長,感情再深厚,發現他一次不忠,她便不會再有任何留戀。
對於蔣柏亨那種熱情追求的富家子,即便他纏著自己的母親,表達了十足誠意,甚至不惜提出不需要協議,所有夫妻財產共有。
施嫿也不會給他一個眼神。
因為她看不上,不屑於。
如果她的婚事注定要淪為權衡利弊的交易,她也要選擇自己打心眼兒裡仰慕的人。
就像賀硯庭。
她篤信就算兩人沒有愛情,她也能從這段婚姻中汲取彆的養分,還有心靈上的慰藉。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天之驕子,是常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但是直到那天在老宅宴會廳,她幾乎被摁頭逼著
祝福賀珩和徐清菀的時候。
是他在眾目睽睽下為她主持公道,也是他在她情緒失控時,冷靜沉穩地勸慰她——終有一天,她會成為自己的依傍。
從那一刻她就意識到,她想離賀硯庭近一些。
因為他就像是她的最崇高的理想,令她仰視,令她欽佩。
所以借酒壯膽是虛,蓄謀已久才是實。
或許她早在數日之前,就已經對他生出了覬覦之心。
哪怕隻有千分之一的希冀,她也要賭一把試試。
好歹上回,他讓她賭贏了。
就在施嫿沉浸於自己的忐忑,不敢估測賭局勝負之時。
始終慵懶清冷的男人忽然毫無征兆地降聲——
“可以,我們結婚。”
施嫿還陷在自己的情緒裡,恍惚間回過神,驟然睜大了眼睛。
鴉默雀靜,她隻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以及咚、咚、咚的劇烈脈搏。
“什、什麼,您再說一遍?”
賀硯庭深邃的眸直直望入她瞳仁。
他說:“既如此,天亮就去領證。”
小姑娘倏然瞳孔放大,烏沉沉的大眼眨了又眨,她甚至懷疑自己是醉而不自知,幻聽了。
“您,您是說……天、天亮就……”
溫糯的嗓音顛三倒四地重複著他方才的話。
實在是太震驚了,才會讓京北台的新聞主播都語無倫次起來。
他淡淡覷著她:“怎麼,你覺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