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啟星目光溫柔：“給你彈琴，永不收費。”
江辰隔著路燈，目送程啟星遠去。
他始終不明白程啟星對他的好感從何而來，難道隻因為他會彈琴？可這世上會彈鋼琴的人多了去了，程啟星總不能每個都喜歡。
這中間一定有什麼他未曾察覺到的細節。
思忖間，江辰轉身上樓，卻被一股大力死死抱住。
他本能地抬肘反擊，肘部擊打到了襲擊者的小腹，他聽到耳畔傳來一聲悶哼，可抱著他的力道卻分毫不減。
江辰迅速做出反應，他抬起雙腿，用力踹了一下牆麵，利用反作用力和他的重力輕易壓製住了襲擊者。
等他翻過身，準備擒拿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是個熟人。
“嚴旭？”江辰鬆開了鉗製他的手，“你乾什麼？”
嚴旭捂著小腹，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
可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傷勢，隻顧著盯著江辰看。
他的眼眶通紅，在昏暗的樓道裡，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情緒。
“江辰，江辰，江辰……”嚴旭每喊一次，就走近一步。
最終，他將江辰禁錮在方寸之間，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壓製著不讓他逃走。
江辰後背抵著牆麵，怪異地看著嚴旭。
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始套話：“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在剛剛。”嚴旭低頭，抵著江辰的額頭，“我好想你，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江辰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如同驚濤駭浪！
他麵無表情地推開嚴旭：“我為什麼要見你？”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起，我錯了。”嚴旭哽咽地說，“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反複質問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你。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當年我把江疏榛誤認為和我一起經曆綁架的小孩，所以我才改為支持他。隻是我沒想到，一切都是他設好的騙局。”
綁架？
江辰依稀記得，小時候他確實經曆過一場綁架，那一次綁架牽扯到很多富家子弟。十幾個小孩，最後活下來的不到五個人。
江辰就是活下來的那一個。
如果嚴旭沒有騙他，那麼想必嚴旭也是幸存者之一。至於嚴旭說的什麼離開他，他完全沒有印象。
江辰沒有放鬆警惕，他注視著一臉懊悔的男人，竟生出幾分不由分說的憤怒：“說到底，還是你不夠信任我。”
嚴旭死死盯著江辰：“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我隻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把我欠你的，全都還給你。”
“不用了，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的。”江辰淡淡道。
“你還在怪我對嗎，是，我不該辭退你，我不知道你就是江辰，我，我還做了這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我該死！”嚴旭雙目赤紅，“可是我愛你啊，江辰，我求求你看看我！這四年來，我每一天都活在愧疚之中，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你知道嗎，我把關於我們的回憶全都鎖在了二樓的房間裡，我不敢去看，可我沒過幾天，就像自虐一樣在那個房間裡待上一整天。”
“我害怕，我怕如果我忘記了哪怕一丁點關於你的事情，等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你會生氣。”
“……”
江辰沉默地看著這個男人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很多。
他語無倫次著，向他訴說著這些年來的痛苦和無助，祈求得到他的原諒。
然而最好笑的是，他完全不知道嚴旭在說些什麼。什麼背叛，什麼離開，什麼誤會，他一無所知。
他就像在聽嚴旭跟彆人的故事一樣，成了一個毫無存在感的旁觀者。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江辰終於狠心，為這場鬨劇畫下了休止符。
嚴旭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麵皮微微抽動著，那是他用儘全力掩飾內心的不安，而表現出來的生理性抽搐。
江辰彆開眼，不去看他黯淡的眸光：“嚴旭，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是江辰，但我如今已經是魏明成了。關於江辰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你不肯原諒我。”嚴旭顫抖著嘴唇，自嘲道：“是啊，我怎麼配得到你的原諒。”
江辰搖頭：“不是不肯原諒，而是沒必要了。現在說這些，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江辰……”
“請回吧，我累了。”
江辰抬步準備上樓，忽然，背後響起“撲通”一聲。
他詫異地轉過頭，隻見嚴旭雙膝跪地，臉上布滿淚痕。
“我不逼你，”他啞聲道，“我今天特彆高興，真的，隻要你還活著，我怎麼樣都好。我隻求你，彆去我看不見你的地方，好嗎？”
“你先起來！”江辰蹙眉。
嚴旭沉默片刻，緩緩站起身。
“過得好好的，我何必搬家？”江辰看向嚴旭，出於對方是老師的兒子這層關係，他提醒道：“回去好好休息，彆想太多。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再怎麼想它都已成定局。”
說完，江辰抬步上樓。
隔著扶梯，他看到嚴旭還傻站在樓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翌日，江辰起得很早。
他喂江少宇吃完早餐，便把他托付給劉姐代為照看。而後，他打車去了一趟壺山公墓。
不到晴明冬至，壺山公墓略顯寂寥。
他循著記憶中的位置，拾級而上，終於找到了他想找的墓碑。
“愛妻江辰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