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簷應了一聲,送元媽媽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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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禧閣燭火昏黃,金姨娘梳著丫頭的雙環髻,顯然是為了掩人耳目喬裝前來,坐在殷氏的暖炕上毫不客氣地嗑著瓜子,瓜子仁被咬碎的清脆聲音不時響起,一小堆瓜子皮擺在四麵平足的紅木小炕幾上
殷氏捧著一盞茶,坐在另一頭十分好耐心地喝著
終於金姨娘吃到口乾,喝了口溫熱的茶水,紅湯紅葉,入口清香醇厚,金氏不由得讚道“好茶。”
“喜歡就拿些走,被人問起來就說是我給溫瑕溫若的。”殷氏的麵孔在燭光中更顯溫和可親
“可說呢,我那院子瞧著大,裡頭要什麼沒什麼,我昨兒剛進去的時候裡頭還有個老師父拿著棍子訓倆小戲子練翻跟頭呢,可給我嚇了一跳。”金氏擱下茶碗,拿起一塊栗香撲落酥軟糕一口咬去小半,眯著眼鬆了口氣“這一口糕可真想得我心裡癢癢,還是太太屋子的糕點香甜。”
殷氏把點心盒子往那頭推了推“就知道你想著這口,四個孩子的娘了,還這麼貪甜,那個院子也是我好生收拾過的,偏僻寬敞,隨你們娘兒幾個自在去,那老師父和小戲子留著你們頑罷,我這頭丫頭婆子都備好了,你有能耐,今兒早上哄著老太太開口替你要人要錢,明兒就都給你送去,月例銀子比時新齋裡頭那三位加起來還多,可真是來打劫的。”
金氏挺胸抬頭道“這些好處我拿得堂堂正正,我給你生了個兒子,這院子,奴仆還有銀錢都是我應得的。”
殷氏卻慢慢地收了笑“士培...”
金氏把食指搭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點心渣子,壓低了聲兒道“莫提此事,當初咱們找的那姑子可還在?我記著她還是溫知溫禮的乾娘來著,你年前再找她來瞧大姑娘和二姑娘,順便叫她告訴老太太,就說士培在那兒養不活就成了。”
殷氏皺著眉頭“老太太縱然不十分精明,可你也太過了罷,這話又糙又笨,能成嗎。”
“我的太太,你不知老太太悄悄兒的燒地龍嗎?”金氏悠悠道
“我統管全家,怎會不知?福慈居的炭火銀子使的流水一般,若不是燒地龍,就是把那上好的獸金炭都給福慈居上下當飯吃了,不怕吃得嘴巴黑也怕吃得肚皮黑。當初這府裡早有地龍,稍微修整修整請等著用了”殷氏耷著眼皮,有些嫌棄地往福慈居方向一瞥“偏偏那位拿喬,說自己是苦慣了的非得不用,又說不好推拒老爺一片孝心,隻是住進去便罷了,地龍決計不肯用的,她是祖宗,她自己要吃苦,又哪有子孫享樂的道理?隻能都陪著她苦著,大冬日裡的,拿著火盆子,湯婆子苦挨,這滿京城裡瞧瞧,哪家府裡過這種日子?不知叫多少人笑話咱們家呢。”
金氏搖頭道“旁的也罷了,隻是溫景那孩子身子骨弱的宣紙兒一般,冬日裡更是不成,苦了她也得熬著過冬,昨兒晚上我去過那位老祖宗的房裡,那火龍燒的,我險些沒熱得糊在地上,熬那一會兒差點中了暑氣,今兒早上又裝模作樣的燒暖炕,我進暖閣給她磕頭的時候摸了地,是冰涼的,想來提早折騰通風,士培年幼,這麼冷呀熱呀的來回翻扯,幾天就要害病的,再叫那姑子推一把,由不得老太太不信。”
“士培才幾日大,這麼折騰,豈不是要坐下病來?”殷氏擔憂道“可彆像溫景那般,實在叫人傷心。”
金氏歎氣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不過好在他生來身子健壯,老太太把他抱去不一定是真心喜愛,就像她當初非要養著溫知溫禮反不叫你自己養是一個道理,她想捏著孩兒們扯線繩,好把咱們當娘的當成風箏攥在手裡,又看溫然是你養著的,怕我與你一條藤兒,若當初你我果真翻臉鬨了個兩敗俱傷,那她老人家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