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賺得完的,總不能舍本逐末把身體累垮了不是? 於是春聯攤子隻擺了一天,就開始休攤了。 前一天已經買到春聯的人家自然不關心這個,還沒來得及買的人家可都有點兒急了。 小芽在家裡寫了整整兩天,這兩天的待遇可以說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中間休息時還有全身按摩,哥哥張小林把她侍候得像是老佛爺似的,就想著讓她能多寫幾副。 終於把貨給備足了,臘月二十二這天,張小林跟著父母躊躇滿誌地出發了。 小芽的任務,仍是在家裡寫春聯。 因為天太冷,送飯實在不方便,還不如他們在集上吃的熱乎,小芽午飯時隻做了自己一個人的份量,到了晚飯時間,才把一家人的飯都做了。 很快爸媽和哥哥都拖著一身疲憊回來了,可他們臉上的神情卻都有點兒不對勁。 以往雖然累,但賺到錢之後的興奮勁兒也高,今天哥哥卻明顯情緒低落。 眼睛餘光掃到地排車上用來包春聯的包袱,看那仍舊鼓鼓囊囊的樣子,顯然是沒賣出多少。 洗漱完畢,小芽已經把飯給擺好了,張建軍拿起饅頭,遞給一直都耷拉著腦袋的兒子:“給,咱先吃飯。” “知道了。”張小林答應著,拿著饅頭就往嘴裡塞,對桌上張小芽精心烹製的幾盤菜視若無睹。 楚芸慧在一旁,小聲把情況說了,原來今天早上,集上又出現了一個賣手寫春聯的攤子。 張家攤子上賣三毛錢一副的春聯,對方五毛錢兩副,而且人家還是現場寫出來的,想要什麼吉祥話就寫什麼,一下子就把那些想要買春聯的人都吸引過去了。 “哥,你這心態可不行,做生意嘛,都是有賺有賠的,誰也不能保證做什麼都能賺到錢,誰也不能大包大攬說哪個生意我做了,其他人就不能再做。今天不過是春聯賣的慢了點兒,有什麼大不了的?”小芽倒是想得開。 “今天一整天隻賣出去三十多副……”張小林仍舊耿耿於懷。 “那有啥?反正咱們投進去的本錢又沒多少,在第一天的時候就已經回本並且還賺到錢了,現在不管賣出多少,都已經是賺的了。” “我也沒說不讓彆人做啊,但若是大家都賣一樣的價錢,人家想買誰家買誰家的我也認了,可你沒在跟前不知道,咱這邊剛剛喊出三毛錢一副,那邊就嚷嚷著五毛錢兩副,真是氣死我了!”張小林忿忿道。 “人家喊人家的,咱們覺得那個價錢合適就跟上,價錢不合適了就不跟唄!”小芽繼續勸道。 “反正就是我不懂事,我看不清形勢對吧?!”張小林放下饅頭,起身朝自己屋裡走去,“我吃飽了。” 看哥哥竟然這副樣子,小芽有點兒無力,可她卻不能跟他一樣發脾氣。 她調整了一下情緒,才轉頭對著一直關注著她和哥哥談話的父母,“哥哥這是鑽了牛角尖了,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想清楚也好。” “嗯,小芽你剛才說的很對,你哥他就是那臭脾氣,咱可彆跟他一般見識哈!”張建軍點頭附和道,末了覺得自己這樣含糊其辭似乎不像一家之主的所為,又板起麵孔接著說,“待會兒我去好好說說他。” 小芽點點頭,像教育哥哥的事,讓自己這個當妹妹的來做確實有點兒不合適。 哥哥今天之所以會摔筷子走人,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被自己妹妹給教育了,覺得丟臉吧? “多吃點兒,瞧我閨女都瘦了~”楚芸慧夾了一塊雞蛋,放在張小芽的碗裡,一臉疼惜。 閨女太懂事了也不好,自己都有點兒替她委屈。小林這個孩子,回頭也得好好批評批評他了,這心眼兒實在太小! …… 今晚的夜空漆黑如墨,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四周萬籟俱寂,張小林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他的眉頭緊鎖,耳邊不時回響起老爸張建軍剛剛教育自己的話。 “如果因為這樣的小挫折就摔筷子生氣,那以後等你們長大了,碰到更棘手的事又該怎麼辦?心胸就這麼點兒大?” “兒子你要記住,不管在外麵受到彆人多少刁難,碰到多難解決的事情,回頭都不要把脾氣發在自己家裡。” “小芽是你妹妹,就算再怎麼不高興,你也不該衝著她發脾氣。再說春聯又不是小芽一個人會寫,咱們可以拿去賣錢,彆人為什麼不行?想要做獨門生意,咱現在還沒那個本事。” “……” 他摔筷子其實是羞的。 明明自己是當哥哥的,凡事都得讓妹妹帶著不說,碰到事情自己解決不了,回家來還得讓妹妹哄著自己,有他這樣的哥哥嗎? 可天知道,他真的沒有生妹妹的氣,真的沒有覺得被妹妹訓了有什麼丟人的,可自己的行動卻表明了自己就是這樣想的。思來想去歸根究底一句話,自己真的不應該摔筷子走人。 啊啊啊!!有沒有後悔藥啊?讓他吃一顆好不好? …… 第二天早上,張小林看到妹妹,還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但張小芽表現的跟從前相比,卻沒有任何異樣,似乎兩個人昨晚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不愉快。 慢慢的張小林也沒那麼拘束了,等張建軍從大棚地裡回到家的時候,兄妹兩個又恢複了從前的融洽。 不同的是,小芽今天也跟著去集上擺攤了。昨天春聯沒怎麼賣,再加上小芽又留在家裡寫了一天,如今他們貨源充足,就等著出貨之後賺錢了。 兄妹兩個達成了一致,心態也調整好了,齊心協力,接受外來競爭。 走到集上張小芽才發現,難怪哥哥這樣和善的老實人都要生氣,另一個春聯攤子擺的離自家這個也太近了,中間隻隔了一條窄窄的小路而已,這是擺明了要打擂台的節奏。 對方來的挺早的,小芽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人圍在攤子上等著給寫春聯了。 正寫字的人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的年紀,中等偏瘦的身材,眉毛濃黑,鬢角的頭發略微有些花白,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此刻正微笑著麵對他跟前的顧客,嘴巴張合著似乎是在詢問對方想要什麼樣的春聯。 對方答了什麼之後,他就在紅紙上提筆開寫,筆勢雄健灑脫,遒勁有力。